见他这般开心,晏姝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唇。“儿臣方才进来时瞧见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几位大人,周公公说父皇发了好大的火。”晏姝走过去给景皇添上一杯热茶,“父皇可是在发愁北地雪灾,户部无银可用于赈灾?”“正是。”景皇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眉心紧锁,“这两年国库税收一年比一年少,需上供给大秦、吴越两国的贡礼却一年比一年多。”“如今九州七国局势越发紧张,景国国力虽在七国之中位居第三,可到底不敌大秦、吴越,眼下境况,也无一战之力。”“若不向大秦、吴越两国奉上丰厚的贡礼,难保大秦、吴越不会生出吞并景国之心。”景国这几年每况愈下,景皇心力交瘁的同时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这个皇帝做的不称职,为何景国会在他手里衰败下来。“今年的贡礼一月前才送去了大秦、吴越,如今国库空虚,哪里还拿得出赈灾银。”景皇眉心愁绪堆积,叹息一声,“北地的百姓正在苦苦等着朝廷的赈灾银,可朕却拿不出这笔银子。”“朕让户部想法子,他们就只会一个劲的告诉朕户部没钱,求朕恕罪。”“父皇这几日想必是寝食难安。”晏姝淡漠的语气下夹杂着几分心疼,“父皇,儿臣若说儿臣有法子,父皇可愿相信?”“什么?”景皇蓦地抬起头,眼神中尽是不敢置信,“姝儿,你当真有办法?”“没有把握的话儿臣不会随意开口。”晏姝一脸的风轻云淡,“父皇若信儿臣,儿臣会在三日内替父皇筹集到这笔赈灾银。”她语气轻松的好似在讨论今夜吃什么。景皇蹙紧了眉心,眼眸微沉,“姝儿,这次北地受灾极为严重,这笔赈灾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少得需要二十万两白银。”如今国库空虚,连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晏姝目光微凝,轻轻点头,“儿臣明白,若父皇信任儿臣,三日后儿臣定将这笔赈灾银送到父皇面前。”景皇诧异的望着她,缓缓吐气,“你是朕最信任的女儿,朕自然是相信你,可这件事太难了。。。。。。”景皇想不出晏姝有什么办法可以筹集到这一笔银子。难道要变卖千佛殿里所有的珍稀宝物?苦自己也不能苦女儿,景皇一脸郑重的嘱咐晏姝,“姝儿,这些国事不必你来烦忧,你底下还有好几个皇弟,朕让他们去想办法。”晏姝不置可否。一直以来她从未关心过朝政之事,父皇不相信她她也能理解。她不再多言,垂眸看着父皇藏在青丝中的白发,心中涌上一阵难言的苦涩。父皇才至不惑之年,却已经被国事烦忧的生出白发。她沉默片刻,体贴道:“父皇,儿臣给你按按肩可好?”景皇受宠若惊,犹如天降惊喜般忘却了之前所有的烦恼,他忙不迭应声,“父皇自是求之不得!”晏姝将手放在景皇肩膀上,力道适中的揉捏着。她再次察觉到,原来父皇真的在慢慢变老。父皇的背早已不似她幼时那般宽阔有力。压下心头思绪,晏姝淡淡的问:“父皇,可还舒服?”景皇舒服的浑身都散发着愉悦,他眯着眼道:“特别舒服。”“比周徳全按的还要舒服,姝儿是何时学会这般手艺的?”晏姝沉默片刻。因为她上辈子满心都是郁子安,体贴他公务繁忙实在辛苦,特意去找老师傅学了推拿手艺。“书看的多,自然便学会了。”晏姝淡淡一笑。景皇含笑附和她,未曾有半点怀疑她的话,“朕的姝儿向来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语罢,他睁开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一国之君的眼中含着几分小心翼翼和期待,“姝儿,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留下来和朕一同用晚膳可好?”自晏姝养在凤贵妃膝下之后,景皇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与她一起用过晚膳了。他给不了晏姝太多的陪伴,父女之间的情分淡如水,哪怕他贵为九五至尊,也无法强迫女儿与他亲近。可今日女儿待他的态度实在太不一样了。让他仿佛有一种回到云菱还在世的时候。那时姝儿总喜欢坐在他的膝上,白白软软的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对他说“父皇,姝儿会一直陪着你”。触及景皇小心翼翼的目光,晏姝心中涩难,压下翻涌澎湃的难过,勾唇微笑:“好,儿臣留下来陪父皇用膳。”留在御书房用过晚膳后,浓稠的夜色已经笼罩了景国皇宫。周徳全将她送出御书房,脸上笑起了褶子,“老奴许久不见皇上这般开心了,还是长公主殿下有本事。”晏姝没说话,扫了眼候在门外的棠微,淡淡嘱咐:“本宫先走了,周公公,你好生伺候父皇。”“欸,长公主殿下放心,老奴一定尽心伺候皇上。”目送着晏姝的离开,周徳全入了御书房,便见向来不苟言笑、冷硬沉稳的帝王坐在榻上,满脸笑意,似是在回味什么。周徳全心中轻笑,端着茶水上前,“陛下看起来心情很好。”威严的皇帝陛下此时像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糖果的孩童,“今日姝儿给朕捏肩,还替朕布膳,她帮朕夹的每一道菜都是朕喜欢的。”周徳全躬身道:“长公主殿下是面冷心热,殿下心里其实很在乎陛下您。”这话听的景皇浑身舒畅,他像是想起什么,舒展的眉心再度蹙起,“今日宫里可发生了什么事?”周徳全眼神一暗,低声将今日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皇帝。*回到千佛殿,宫女梅璎迎上来。行礼后恭敬道:“长公主殿下,太医院的刘院正在此偏殿等候多时了。”正准备往玉泉阁沐浴的晏姝脚步一顿,她犹豫一瞬,调转方向,“你们先去备水,本宫去去就回。”刘院正在偏殿等候,茶水已经喝了一肚子。但他不敢有任何不满,长公主可是这皇宫里头仅次于皇帝陛下顶顶尊贵的主子。“刘院正久等了。”晏姝踏入偏殿,语气淡然,“本宫与父皇用膳耽搁了些时辰。”刘院正连忙起身行礼,“不久不久,微臣只来了片刻。”在主位落座,烛光下,晏姝精致如玉的脸庞清冷淡漠,嗓音亦是淡漠:“谢敛的伤势如何?”刘院正躬身道:“回长公主殿下,谢质子的伤。。。。。。”他顿了顿,心里不禁叹气。也是后来长公主离开之后经同僚提醒他才知道那位小公子是西襄国送来的质子,西襄国七皇子谢敛。皇宫里头人多眼杂,消息自个都能长了腿满地跑。他自然也听说过西襄国的质子被宫里的奴才苛待的事,但未料谢质子竟被磋磨成那副模样。犹疑片刻,刘院正如实道:“谢质子身上有刀伤十二处,鞭伤一百零八处,还有大小烫伤五十二处,这些伤多集中在背部,大腿,手臂,新旧交错。”“因未妥善处理,都留下了伤疤。”“背上有三道半臂长的鞭伤,似是近日才伤了的,因未上药已经红肿化脓。”刘院正语气含着几分不忍,“微臣已经替谢质子悉心料理了伤口,外伤并无大碍,只是。。。。。。”晏姝凝着刘院正,清冷的眸寒彻刺骨,周身散发着一股凶煞怒气。语气平静冰冷,“只是什么?”刘院正抬了抬眸,冷不丁对上她冷冽的寒眸,心悸的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垂首:“皮外伤用上好的药涂上十天半个月便可好的七七八八,但棘手的是谢质子的内伤。”“谢质子长期饮用凉水冷食,造成脾胃损伤极重,再者他受寒气侵体,体质虚弱,恐怕随意一场稍微严重些的风寒便会令他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