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赴宴的那些人没有亲眼看到陆焕之后跟老皇帝谈条件的场景,但光凭他刀架在皇帝脖子上,以及后来那几道旨意连发,大家也不免猜测,陆焕和白琰在逼迫陛下。当然,主要还是白琰。出了殿外,大家都相互看一眼,目光隐晦。老皇帝要杀掉自己的开国功臣,这在历朝历代不是没有的事情,飞鸟尽良弓藏,其实大家勉强都能理解。难以接受的,是老皇帝居然跟外族勾结,实在令人不耻。不过,就算大家都指责陛下,但太子这么做,却还是有些过分。子不言父过,更何况平心而论,老皇帝对太子一直都很不错。太子腿瘸这么多年,年过三十,多少人曾经劝老皇帝,要废了他,另立他人。但是老皇帝一直没同意,他念着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一直把这个位置给他,这才让他今日有了名分大义,站在这里跟老皇帝讨价还价要监国之名。哪怕他真的是为了苏家出头,但他这样对自己的父亲,到底还是让很多人不耻。很多人碍于形式忍着不出声,不代表对白琰就是认同的。倒是陆焕,因为身份未明,没什么人过于指责他。白琰很快写完罪己诏,盖上玉玺,让殿内的太监发出去,给全天下人都看一看。陆焕看着他,一言不发。白琰揉了揉手腕,轻笑:“何必如此,我既然这么做了,当然知道后果。”“我的性子,原本就不适合做皇帝,这件事,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白琰道。陆焕应一声。他们确实讨论过很多次,太子腿瘸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治好,就能把过去的时间都弥补回来的。他这些年在府中郁郁寡欢,也没有跟朝臣多联系,甚至当初带兵的意气风发,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对他来说,能重新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就已经很高兴了。而今天的事,也确实是他想借着罪己诏的由头,将母亲受过的冤屈都写出去。至于风评如何,他也不在乎。“我抗下这些罪名,也不损你的名声。”白琰道。陆焕没说话,他反倒是更不需要这些名声,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今夜乱局,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人安抚京中与周边,免得各地藩王以为陛下圣架不安,趁机寻衅滋事。”好容易才安定的大楚,不能再次乱起来。“当然,”白琰扫了眼还在殿内的各位,道,“今晚的事,始于宫宴上有人作乱,但那人已经死了,说起来,还是端王管教不当。他现在在府中思过,太便宜他了,将他擒拿,以平京中怒火。”白子渊怎么都没想到,他走之后,事情还能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他正在一脚踹飞一个侍妾:“什么茶,这么烫,不知道晾凉了再端过来吗?你想烫死本王吗?”他暴怒起来,身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控制,侍妾被他一脚踢开,连着撞倒了三个凳子,才堪堪停下来,又立刻起身跪下:“王爷饶命,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这就重新给您泡茶。”她说完,又被迎头砸过来一盏茶杯,幸好那里面的水已经没那么烫,而白子渊是用脚踢过去的,所以准头也没那么好,才没有砸到她。“跪着,让别人去泡!”白子渊怒道。侍妾只好跪在地上,也没敢动,就跪在碎瓷片上,腿上顿时鲜血淋漓。身后,另一个比较年长的侍妾上前,可怜的看了她一眼,才朝白子渊道:“王爷别气坏了身子,妾身让她去外面跪着去,也别饶了王爷。”她说话有些温柔,白子渊虽然仍旧怒气,但脸色也勉强好了一些。“好了,还不快去外面跪着?”侍妾道。外面虽然有大太阳,很热,但总比在这里跪瓷片要好。先前那侍妾感激的看她一眼,立刻小声退了出去。白子渊冷哼一声,那侍妾道:“眼看天色晚了,王爷可要休息一会儿?”白子渊瞪着眼睛看她,也就是他没有手,否则,一定会掐着她的脖子问。他的脸色无比阴森:“你说,是不是连你也在嘲笑本王?”“怎么会?王爷想多了。”侍妾连忙跪地,“王爷被小人蒙蔽,怎么能是王爷的错?一切都是楚侧妃诓瞒王爷在前,之后您又被苏家小姐算计,是他们算计您,怎么能是王爷的错呢?”她一连说了两次不是白子渊的错,让白子渊心里难得舒坦很多。“你说的对。”白子渊道。那侍妾松了一口气:“王爷可要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