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明一朝,进入翰林院的人都是直接为皇上服务的。黄子澄可是新科进士,又能进翰林院,足可见深受器重,仕途基本上是一片光明。“黄大人,可是有什么好主意?”“吕大人谬赞,下官是想着我们不如利用此事来离间太孙与凉国公,断其宫外根基一臂。”“违背祖训一事,我等并未证据证明是太孙所为,惹来皇上震怒就不好了。”“岂不如换个说法,上书凉国公蛊惑太孙……”依着皇上极其护短的性子,哪怕是朱雄英经商一事确凿,他最多也就是罚关掉铺子而已。可凉国公又不是皇室的人,再加上自身武将的身份,若能把蛊惑太孙这件事盯死,皇上必不会轻饶!黄子澄不愧是今科会试第一名,思维清晰手段毒辣,剑指凉国公蓝玉。无视众人震惊的眼睛,黄子澄接着开口。“诸位大人,要将太孙彻底扳倒,宫中也需使力,让皇上更看重小皇孙,帝心摇摆之时,便是我等弹劾之时,必能一举功成!”黄子澄想出来的法子听得吕本两眼放光,连连惊叹。“黄大人果真是大才啊!”“下官愧不敢当。”“太子妃要替小皇孙寻一良师,正需黄大人这般英才,不知黄大人可愿赴任?”黄子澄大喜过望。他的立场天然站在江南士族这边,来日若是朱雄英登临大宝,凭着先太子妃的身份,定然更看重淮西武将。黄子澄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反正他已经选择站队吕家这边,趁此时机,要是可以进宫教导小皇孙,日后的分量可不是寻常帝师可比的。“子澄谢过恩师。”吕本满意点了下头,伸手把面前人扶起来。“在我面前无须多礼,这如何得圣心,子澄可有高见?”“下官有一计,如今各地受灾宫中存银不丰,皇上已下旨命削减宫中开支。皇后娘娘此时必在为银钱发愁,小皇孙正可在此时献上银两,解娘娘之急。”“就这么简单?”“自然,大人可是忘了,太孙名下那福生珠宝赚了大笔的银子,待到日后事发,太孙明明有银子却束手旁观,而小皇孙一介幼儿却倾力相助,两相比较谁更能得圣心?”听着黄子澄的解释,吕本朗声大笑。“好好好!本官这就给宫中递消息,几位先回吧。”厅中的人不明所以。吕本勾唇一笑,“本官正是要依黄大人所言,和那凉国公会上一会。”众人了然,露出会心一笑,各自散去。吕府前堂。蓝玉正和那几名亲兵喝酒划拳,桌上杯盘狼藉,一地的酒罐子。这些人常年在军营里打打杀杀,养出一身的坏毛病来,但基本能控制自己。一个个性子都很是豪爽,而且热心肠讲义气。所以朱雄英乐意跟这些武将们相处。不像是文官,一肚子的算计。赖在吕府这些天,八名亲兵天天大鱼大肉,肚子都吃个溜圆。“义父,咱敬您!若不是您,咱哪能过上这种好日子啊!”“别谢老夫,谢殿下,咱听殿下的,懂吗?”“懂!敬殿下!”“敬殿下!”几人正说笑着,就见吕本走了进来。蓝玉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吕大人怎么有空来看咱这老头子了?哎呀,咱忘了,这是你府上。”但吕本就跟没听见这句话似的,脸上表情不变,甚至称得上是和善。“国公爷,下官前来是想与你有事相商。”蓝玉摆摆手,一副没得谈的样子。“老夫伤还没好,没什么可谈的。”“国公爷误会下官了,下官要与您谈的是另有其事,您若是答应,府上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蓝玉慢慢收敛了神色。吕本这是有备而来啊,也不知道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见吕本对着外面挥了下手,身穿下人服侍的家丁们便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吕本命人将箱子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金银锭子和各式珠宝。八名亲兵看着这些金银珠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蓝玉粗着声音质问道:“吕大人这是何意?”“国公爷,近些日子您住的都是下官府上,有的事情瞒也瞒不住,太孙威胁您经商之事,下官也大概了解了。”“哪个犊子放的狗屁,太孙什么时候威胁咱了?”“国公爷您亲自上书皇上,那您就是被太孙威胁的。”“你说什么屁话!林大、林二,把人给我带走!”“是!”两名人高马大的亲兵向着吕本走过去。吕本没反应过来,“凉国公,这里吕府!你凭什么让我走?!”“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不上书说是被太孙威胁的,日后就是你蛊惑的太孙!”蓝玉当年跟着朱元璋从南打到北,不知道多少人威胁过他,王保保、陈友谅……还没谁能真的威胁到他!这回听见吕本的话,蓝玉直接气笑了。“小兔崽子还敢教你爷爷做事!咱一条贱命太孙想要尽管拿去!”“愚蠢!你想死,你那些九族可不想死,你以为你那些所作所为皇上能容忍到几时?!”“要不是北境未平,鞑子时常来犯,凭你收的那些义子,你人头早就落地了!”蓝玉蹭一下站起来怒视着对方,这种事你吕本也敢大张旗鼓地说出来?!不要命了?!“咱要死也拉着你吕本垫背!你给咱等着!”身后几个亲兵忙把怒火上头的蓝玉拉住。而吕家的家丁也把吕本从林大、林二手里救了回来。吕本离开后,蓝玉坐回椅子上闷了一杯酒,神色极其难看。他冷哼一声,用力将酒杯砸在地上。“格老子的!”发泄完后,蓝玉长叹一口气,“咱不能再留在这了。”“为何呀义父?”蓝玉一个个打量过去,再看着地上那几个大箱子,问道:“你们身上的伤可都痊愈了?”“好了!”“行,把东西收拾一下,咱回国公府。”“义父,咱们这么快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怕了吕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