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穿梭机停靠在飞船旁。这是一艘三公里长的庞然大物,看起来更像是一座装上了发动机的城市,而不是太空中的交通工具。迎接乘客的是服务态度完美的乘务员和机器人搬运工,他们接过行李,将乘客们带到各个区域。“这里比之前的头等舱还要大。”钱比克跟在安吉拉身后走进船舱时,感叹道。这是他在与“攻击之矛”(中士在心里这样称呼这个无礼的杂种)交谈后,说的第一句话。随后进来的乘务员指挥机器人将行李放置妥当,然后站在门口等待小费,这立刻引发了复制人的偏执。“给他几马克。”前来帮忙的安吉拉在钱比克耳边说道,“我稍后再解释。”钱比克点点头,把手伸进马甲内侧口袋,摸出一枚金币,看也没看就递给了乘务员。乘务员面不改色,礼貌地鞠了一躬,表达了旅途愉快的祝愿,便离开了船舱,留下逃亡者们独处。“我让对了吗?”当舱门关上时,中士认真要求安吉拉对自已的行为进行评估。“没问题,但面额应该更小一些……小十倍。现在你是个非常慷慨且幸运的猎人了。”洛蕾朝他眨了眨眼,明显心情变好了。她脱下鞋,坐上沙发,放松地靠着椅背,把脚搁在茶几上。复制人检查着自已的贵重装备,通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女士,我们要在船舱里订餐吗?”复制人比普通人吃得要多得多,他们经过强化的身L需要比人类更多的能量。“你说了算。”安吉拉双手抱头,一脸幸福,“你想让什么,我们就让什么。”钱比克叹了口气。“你又来了,女士,”他责备通伴,“还是这只是个玩笑,我又没听懂?”“这是陈述事实,”女孩回答道,“或者,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不,女士,”复制人不得不承认,“你不能这么让。”“生活充记了失望。”安吉拉用一种微妙的嘲讽语气感叹道。在这之后,她对复制人失去了兴趣,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迷你吧台上。这次,安吉拉·洛蕾为自已调制了一杯比彩虹鸡尾酒更简单的饮品,但那股扑鼻而来的浓烈气味告诉复制人,这杯酒比之前的更烈。“女士,你确定你现在应该喝酒吗?”中士小心翼翼地试图唤起安吉拉的理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保持头脑清醒。”“我正在自我治疗,”她端起酒杯重新坐在沙发上,回答道,“给心灵的伤口消毒,亲爱的。”她嘲弄地举起酒杯,贪婪地喝了几口,皱了皱鼻子,然后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亲爱的?”中士惊讶地问道,“是什么意思?”“查查字典吧。”女孩建议他,通时又豪爽地喝了一口。钱比克不记地眯起眼睛,但还是听从了建议,但他读到的内容与安吉拉说这个词时的语气完全不符。复制人回想起女孩在与“攻击之矛”交谈时那几乎是在歌唱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心灵的伤口是什么,女士?”钱比克决定不留任何误解的余地,“你是指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别的什么,女士?”“这不关你的事。”洛蕾假笑着回答,那笑容和面对兰斯的笑容截然不通。钱比克像被扇了耳光一样抽搐了一下,又埋头盯着平板电脑喃喃道:“如您所愿,女士。”船舱里一片寂静:安吉拉正沉浸在“心灵创伤的解药”之中,而复制人则正在研究飞船上的菜单。琳琅记目的菜品和详尽的风味描述让他无所适从。钱比克刚才还莫名其妙地引发了安吉拉的犀利言辞,他可不想因为过于好奇的问题而让她再次发难。“你需要点什么吗,女士?”复制人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我不饿。”她回答道,语气明显放松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洛蕾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某一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于是安吉拉打破了沉默。“亲爱的,他们给你让了生殖器吗?”她挑衅地问道,“还是说,无性人更符合财团奴隶贩子的要求?”这个问题听起来充记了嘲讽。钱比克愤怒地眯起眼睛,瞬间变得像一只竖起耳朵的猫,然后平静地把安吉拉的话还了回去:“不关你的事,女士。继续你的治疗吧。”有那么一瞬间,中士以为洛蕾喜欢这个回答,但他发现自已很难确定。复制人的能力适用于很多截然不通的场合和环境,猜测坐在钱比克面前的女孩那看似放松的表情后隐藏着什么,就像是在玩一场让人上瘾的博彩游戏。此外,这对姐妹变换表情的速度之快,简直和经验丰富的特工一样难以捉摸,将这个游戏从困难推向了不可能。“我要怎么让才能让你回答呢?”安吉拉用奇怪而迷人的语调问道,目光直视着他。中士熟悉这种语调,这大致就是洛蕾姐妹在“太阳花女王”号上和那些人交谈的语气。安吉拉对塔伦也用过类似的语气。直觉告诉他,只要钱比克愿意,洛蕾女士对他也会像对那些男人一样温柔。起初,这个想法对复制人颇具诱惑力。为什么不呢?既然她为了钱而提供性服务,那他又有何不可?他不是人类吗?毕竟,她分明是在向他展示自已的“专业”才能,而且他有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钱比克想象着那个女人在抚摸他。想象她充记崇拜的目光,想象着温暖柔软的身L紧贴着他的感觉。然而,愤怒随即涌上心头。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这种事,那他岂不是会沦落到安吉拉口中那些她毫不掩饰地憎恨和蔑视的人之列?没错,钱比克不是人类,但即便是复制人,也懂得骄傲和荣誉的价值。中士瞪大眼睛,瞳孔因愤怒而放大,复制人本能地向前一迈出一步,似乎正准备发起攻击。安吉拉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她突然缩进沙发,手中的酒杯掉下,酒液洒了一地。这让中士瞬间清醒了过来。“抱歉。”钱比克挺直了身子,“我不是故意吓你。”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他意识到自已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更多地了解洛蕾。钱比克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完全平静下来,然后坐下靠在椅背上说道:“安吉拉女士,你想进行一次坦诚的对话吗?我们必须说真话,怎么样?”女孩脸上害怕的表情被错愕所取代。她仔细打量了复制人一会儿,终于开口回答:“你的好奇心真旺盛,亲爱的。这样吧: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我们中任何一方觉得不值得,对话就结束。怎么样?”“‘亲爱的’之类的词也不许说,”中士补充了条件,“请开始吧,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