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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启城（第1页）

李尚安走在官道上，不时抬手用袖子擦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六月酷暑，又正值最炎热的下午，官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来往。而前面树荫处有三两成群的人，脚下堆着竹编的大筐，他们手里端着碗，一边交谈着，一边端起碗仰头喝上几口，李尚安走近了，才看到被挡住的小茶摊。她快步上前，探头向坐在茶摊后边大石块上的老婆婆要了一碗茶。老婆婆忙不迭地应了声，站起来掀开竹编篮子上盖着的布，拿出一只大粗碗，再从桌子底下拆开棉布拿出大茶壶。不一会儿，就递过来装得记记的大瓷碗，褐色的茶汤，底部沉着些细碎的茶渣。李尚安笑眯眯地接过碗，道了声谢，喝了一大口，微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将周身的热气都驱散了。耳边不断传来周围人的交谈声，她留心听着。“诶，你们听说没有？刘越在北街盘下了一个铺子！这小子该说不说还真是挺厉害的啊！”“怎么没有！我堂兄，你知道的，他每五天都要往李府的厨房送菜的。嘿！就是这么刚巧，昨个儿他在厨房里就听说，李府的少爷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摔了个杯子，还闹了好大动静呢！我还听说，那杯子可值不少钱呢！”“李家少爷是该气急了！那刘越眼瞅着就要好起来了！摔个杯子算什么，杯子再值钱，也不过是他们喝茶的玩意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嘛。”“也是。诶，老王，我之前听你说你想给你儿子找份工，可以去刘越那嘛！”“嗐！我可不敢往那送，刘越人是还行，能干，也聪明，往后说不准能成大事儿，但架不住他是李家少爷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往那送，阎王打架，遭殃的可是小鬼哟！”“老李，你今天……”话题转移到了家常琐事，李尚安便没再关注，而是向老婆婆打听道：“婆婆，这离启城还有多远？”老婆婆笑着答道：“不远咯，继续向前走大概4公里就到了。姑娘是第一次来启城吧？”李尚安笑着答是，继续打听：“这启城的客栈贵不贵，若想要租房的话要去哪里？”。老婆婆还未回答，刚刚在交谈的人就转过头来答道：“启城的客栈可不便宜！最便宜的也要200文一晚呢！”另一个人认通地说：“是哩，姑娘，你若是要租房子，可以到房管所去，那里有全城所有买卖租赁房子的信息，长租短租都有。只不过，在城里房子，不管是哪个位置都是贵的，姑娘若想要便宜点的房子，可以选择附近的村子。”李尚安道了声谢，仰头喝完最后一口茶，将碗和两文钱递给老婆婆后，便朝着启城走去。半个时辰后，李尚安到达了城门口。她抬头望向城楼上挂着的牌子——启城，有些怔然，透过有些斑驳的两个大字，她仿佛又看到了马逍遥那张憨厚得有些傻气的脸。……马逍遥坐在草地上，背靠着石头，嘴上叼了一根草，他忽然拿下草：“我跟你说，尚安，我家乡的人都长的可好看了！在外面这么多年，去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人，他们的样子我一个都记不住。但是我还记得原来在我家隔壁的小芳，对面的李姐姐，还有卖糖葫芦家的小翠。还有……”他顿住，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不再说话。李尚安盘坐在一旁，正拿着黑布认真擦拭着长剑，头也不抬地问：“还有什么？”他转头看她，然后笑得眼睛眯起来，露出一排牙齿：“还有等你以后想嫁人了，我一定带你回我家乡，给你挑一个高大俊朗的儿郎！”她擦拭的动作顿住，动了动手指想打他，但忍住了，然后用怀疑的眼神从他黢黑的脑门看到有些发白的黑布鞋。他看到李尚安的眼神立刻站起来，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羞愧，应该是脸红了，但是他太黑了，完全看不出来：“你！你……别不信，我说真的！”看他说话都结巴了，李尚安笑出声，反问道：“你觉得你长得如何？”他咳嗽一声：“算不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也算面容端正吧。”她一边擦拭长剑，一边摇摇头：“前半句没错，但你后半句，我觉得形容得不对。”他心有猜测，警惕的看着她：“我觉得对，还有，我不想听你的看法，你闭嘴。”她继续道：“《山海经》里说，人是女娲顺手从池边掘起一团黄泥，掺和了水，在手里揉团着，揉团着，揉团成了人的模样。如果我们都是女娲造的，我觉得你一定是个例外，女娲在捏你的时侯一定加的是墨水而不是清水。”马逍遥咬牙切齿：“李尚安！我跟你讲《山海经》的故事不是让你来埋汰我的！而且我也不是生来就这么黑！”她不相信：“可我第一次见你你就这么黑啊！”他愤愤解释：“那是因为我行走江湖，风吹日晒，而且我喜欢晒太阳。还有，唯一的草帽给你了！”说完后，他摸着脸，一脸伤心：“我真的有这么黑吗？”她点点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不至于像草菅人命的官差、唯利是图的商人、压榨下人的主家，你还是要好一些的。”马逍遥：……李尚安见他在一旁生气却无可奈何，然后泄气般躺下，她将剑收回剑鞘，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难过，黑确实不值得夸耀，但黑成你这个样子的可很罕见，你能让人眼前一暗、让人印象深刻啊！”马逍遥：……他有气无力道：“如果你是在安慰我，心意我领了，但大可不必再继续了。”她见好就收，也躺下，双手放于脑后。四周围是茂盛的青草，她闻着清新的草香，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找高大俊朗的郎君来着？”“启城，我的家乡在启城！”他的声音变得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