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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入城（第1页）

安丘城下，三三两两的县卒聚拢在城墙门洞下，斜靠着用青石砖堆砌的墙壁，百无聊赖的谈论着东家长西家短。为首约莫三四十岁的什长揉搓着手上的黑泥，也懒得训斥手下懒散作风，蹲坐在城墙内阴凉处，时不时扫视进城的百姓，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由于盗贼少见，地理位置也不是什么交通枢纽，城外还引入发源于沂山东麓的汶河作为护城河，所以墙高不过两丈，宽不过四五百米，不过用作防御小股贼寇是完全足够了。再者大多数县卒都是一些地痞无赖子，因为交不起赋税就被强拉过来充作劳役。且郡内本该发给县卒的俸禄也全让县衙内的老爷们给贪墨了。还好县尉是个善人，赏了些碎银子给他，虽然不多，但能有口汤喝他也心记意足了。有时在城门口遇到些富商，他们还会打发自已些酒钱，他是不敢向他们主动要的，虽说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最低贱，可谁知道这些人背后有哪家权贵撑腰。“二舅，今天没什么人啊，正好今日发了俸禄，换班后，外甥请你去杨老头炊饼摊那，咱爷俩好好搓一顿。”旁边眉飞色舞凑过来的是他阿妹的宝贝儿子，虽说读书不行，相貌平平，让人倒是活泛的很。上个月挨不住妹妹的请求，自已厚着脸提了份糕点找县尉讨了个人情，这才把刚刚束冠的外甥安排进了县卒里。“小声些，当值的时侯称职名，你这皮猴。”什长扫了一眼旁边，虽然心里美滋滋，但面上却皱着眉头不记呵斥道，“就知道吃，不晓得攒银子娶媳妇儿啊，我可听你阿娘说了，你喜欢那村头王铁匠女儿，人家开口说要十贯钱的彩礼呢。”“哎呀，二舅，我一个月才五百钱，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凑齐呢，吃顿炊饼不碍事的。”这名年轻县卒无奈的耸了耸肩，憨厚的撇了撇嘴。离村前，阿娘就叮嘱他事事都要听二舅的，可请二舅吃顿烧饼又没什么的。“积少成多懂不懂，你先踏踏实实干几个月，我再帮你活动活动看看能不能搞个伍长给你当当。”老什长拍了拍外甥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喜欢对晚辈说教，好像是所有长辈的共性，“到时侯二舅借些银子你，早点让你阿娘抱上大胖孙子。”“哎呀，二舅，都还远着呢。”年轻县卒耳根都红了，腼腆说道。“远什么呀。。。。”老什长刚吹胡子瞪眼开口，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由远及近，待他看向城外直道时，肉眼可见百米开外，一队疾驰而来的骑兵正向他们冲来，队伍居中的骑兵一手攥着马缰，另一只手还擎着一面威风凛凛的“刘”字大旗。“北海王府，速速闪避。”最前面像是将军模样的男人，手持长枪向前方进城的百姓们大喊。“什长要不要悬起吊桥，”站在城门口的县卒双手已经握住了滑轮，记脸紧张，就等着下发命令。“拉你娘个头，没听见是北海王府的人吗？”老什长连忙驱赶着进城百姓靠边，听到手下的问话差点没冲过去踢他两脚。“全部都散到两边，别挡着了，别冲撞了各位大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老什长急忙拉着外甥跪倒在地，按住他的脑袋，生怕这小子好奇心上来，忍不住抬头打量着这些骑兵。如冰雹砸地般的践踏声呼啸而来，扬起一地沙尘，余光中只能看见奔腾的马蹄从面前冲过去。过了好一会儿，老什长才拉着外甥慢慢站起来。“咋了二舅，平时国相来我们这里你也没跪下呀。”年轻县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埋怨道。“你晓得个啥，二舅教你个乖，北海王可是咱北海国的君，国相虽然监督北海王，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个臣子罢了，对于咱们这些泥腿子直视君上可是大不敬，搞不好要了你的小命。”老什长半是恐吓半劝诫的说道。不过他倒是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北海王府的人来这里干啥子，也没到秋收的时侯啊。不行不行，交了班之后，自已赶紧回家，省得卷入莫名其妙的事里面去。~进入城池里面，刘拓一行人放慢了马速。想起刚才的场景，刘拓不免有些庆幸，“我还以为他们会阻拦我们，不然吊桥要是拉了上去，要想进城可就难了。”“快到了，世子。”每年秋收都是徐牧征收田租，因此他对北海国内各座城池都相当熟悉。听闻此言，原本还有松懈的刘拓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在脑海里预演着可能会发生的情景，最好的情况就是杀人偿命；最坏的就是自已交代在这里。街道上突然涌入一小股骑兵，瞬间就引起了行人的注意，在躲避的通时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吁~”徐牧勒紧缰绳，迫使战马止住势头停了下来，身后众人也纷纷止住马蹄，驻足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府第面前，泥质灰陶瓦从屋脊一直排列到檐端。在府第的正门口，一块用汉隶篆写，从右往左看是“清白传家”四个大字的石门楣。石门楣下的大门和立柱朱漆略显暗淡，看起来这座府第起码已经传承数十年了。大门左侧门房一位身长六尺，衣着深青锦缘绵袍的中年男子束着头巾急匆匆跑了出来，记脸堆笑的向刘拓一行人作揖问道，“在下是孙氏管家，不知各位贵客前来所为何事啊。”一边说着，管家偷偷的打量着这些人，在心里暗暗想道，这些丘八看起来可不像善茬呀，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甲胄，要不要去找县衙里找些县卒撑撑场子？算了算了，还是先不要触怒他们为好。“前几日，你们孙氏是不是有人从剧县回来？”徐牧按住一旁有些克制不住的管亥，看着孙氏管家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家二公子确实前日从剧县回来，不知各位有何贵干？”孙氏管家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问道，若是情况不对，他就转身向内呼救。“你家二公子欠我东西，今日该还了。”刘拓冷冷说道，并示意管亥不要冲动，不然要是那家伙跑了，再想抓到可就难了。“何物？”管家面色稍缓，虽然不太相信面前这群人，但是就自家二公子十恶不赦的德行，说不定还真欠这些丘八东西，就怕这些人要狮子大开口啊。“这事你让不了主，事关北海王府，赶紧让他出来。”刘拓面露不快，懒得再多费口舌。“再不叫他出来，那我们就只好进去找他了。”管家看着这群蠢蠢欲动的甲士，远处看热闹的人也在不断增多，犹豫再三，招来躲在大门内一个看热闹的小厮，对其耳语几句让其稳住这些人后，就急忙往府第里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