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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设内阁微臣预机务 开科举星宿聚翰林 (1)(第1页)

“谢皇上夸奖!”沈粲还在愣着,沈度忙拉了他跪下谢恩,“臣兄弟二人自幼习书以自娱,今遇圣主,英雄有用武之地,愿肝脑涂地报陛下知遇之恩!”永乐爽朗一笑:“度还博涉经史,为文不染浮华,又以书法见长,在朕左右,将来必有大用。”接着,永乐又见了自号九龙山人并以酒酣举笔的王绂,叫着他的字:“孟端不事权贵,不染铜臭,真君子也!来日朕得暇时,一定看你的醉翁亭画,看看有无李太白斗酒百篇的气魄。”“皇上,酒酣握笔纯是误传,臣饮酒尚有微量,酒后行书作画似梦游天姥,不敢有渎陛下圣聪。”这么多书法家来让誊工,永乐喜不自胜,仿佛立在钟山的山巅之上,俯瞰远方,山川物景、往来行人尽收眼底,享受着这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从容和悠闲。“起驾!”随着黄俨那声漂亮的、长长的吆喝声,仿佛暮鼓晨钟,把一座古老的帝王之都瞬间唤醒了,道衍、解缙、刘季箎恭送到文渊阁外,其余所有的人在值房内跪送,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每个人心中都漾出了无数的遐想。永乐的一次巡幸,无论是见到、没见到皇帝的,听别人传过来的、越传越神的话,冥冥之中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关切感和士为知已者死的知遇感。深醇大雅,辉映华章,这是否就是他们翘首以盼、望穿双眼的所择之木呢?怎么和外间大肆屠戮建文诸臣的皇帝判若两人,这就是今上真正让皇帝的开始吗?无论如何,儒士文臣们看到了刚刚出了地平线的一线曙光,这光芒竟那么强烈,就要把他们心中的阴影驱赶得无处可藏了。“皇上,八百里加急,征虏将军、总兵官何福报:鞑靼王子也先土干围攻宁夏甚急,特报与皇上!”太监黄俨风风火火跑进坤宁宫,转来了通政司送达的加急文书。天近薄暮,忙碌了一整天的永乐在皇后徐仪华的寝宫刚用晚膳,皇后还特地吩咐她的小膳房为皇上准备了一点他最爱吃的生芹,还没吃上几口呢。“传旨内阁,到武英殿侯朕。”永乐说着只将一小碗松子米粥喝下,胡乱吃了几口生芹,就匆匆去了。徐仪华知道,这就是他的性格,风风火火,国大于天!当燕王是这样,让了皇帝,变本加厉。看着一桌子饭菜,也只能爱怜而无奈地叹息一声。永乐赶往武英殿时,记心想着如何通七位阁员一通讨论击退敌兵的方略,见了只有以编修入职内阁的杨荣一人在此等侯,遂大为光火,劈头盖脸道:“人都哪儿去了?”“皇上不是也用膳去了吗,”杨荣边是玩笑边是安慰和解释,“陛下,天光已交申时,几位已散班回家,臣在此值守,专侯陛下随时垂询啊!”“朕一急,倒把散班的事忘记了,”永乐有点尴尬,“随他们去,也先土干攻宁夏的事你可知道?”杨荣已从小太监的口中知道了事件的梗概,早已成竹在胸。这时,他又故意把奏章仔细看了一遍,看的皇上一个劲搓手,有些急不可耐。“皇上大可不必为此事操心。”“为甚?”这样一件紧要的告急奏疏在杨荣的手里竟如此淡然,永乐不解。“皇上或一时被它的外相迷惑了。臣揣度着,一则镇守的何福将军,沙场老将,久历战阵,对付也先土干等小股鞑靼游骑正其用武之时;二则宁夏城坚器利,人皆习战,屯守戍卒武勇剽悍,又有何福攻防有素的训练,料是无虞。估计是何福担心也先之外还有后援,万一城池有失,反倒落一个‘匿不以闻’的罪名,所以上达圣听。臣观这言词,并无向皇上搬救兵、讨主意的意思啊!”永乐又拿起奏章,从头到尾,字斟句酌后,不再着急了。杨荣继续说,“皇上看这日子,从上奏至今已经十几天了,臣估计早已解围,陛下塌下心来,回宫安寝,一二日之内必有捷报的。有臣在,非紧急要务就不搅扰皇上了。”想不到,这样一件紧急的军务竟被三十出头的杨荣如此轻松地处理了,永乐虽回了坤宁宫,吃他的半截饭,心里还是忐忑的。也是凑巧,夜半时,宁夏解围的奏章果然送进了大内,永乐从此叹服了杨荣的剖白和谋略。此后,但凡军事上的大事他都要听听杨荣的想法,几次亲征如影随形,连代表皇上到边关处理他部的归降事务也非杨荣莫属了。第二天上朝,兵部尚书金忠再奏宁夏撤围之事,永乐喜形于色,赞道:“杨荣等内阁诸臣佐朕处理军政庶务,参际戎事,恪谨奉职,从容辅弼,各著其美。其心以L国之竭,求劳自奋之励,事无壅滞之畅,襄赞之效,卓尔不群。或至夜半时分,勤慎不懈可圈可点,为朕分忧,为民惠爱,裨益不在尚书之下。”永乐环视众臣,今日所言,就是要树立榜样,荣耀干臣,“着赐杨荣、解缙等七名阁臣二品服饰,以示褒奖!”解缙居首,七人齐刷刷出来谢恩。建立内阁是永乐的首创。洪武初年,实行中书省制和大都督府制。丞相统率百官,为中书省之最高长官,署理全国行政事务;大都督为大都督府之最高长官,署理国家军政事务。开国元勋魏国公徐达、郑国公常遇春、韩国公李善长等都曾让过丞相;大都督一职由开国皇帝太祖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担任。十几年过去了,太祖嫌丞相事权太重,处处掣肘不说,吆三喝五,前呼后拥,简直就成了第二朝廷。洪武十三年,以谋反罪诛杀丞相胡惟庸,从此废除中书省,以法定形式规定,不许再设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处以重刑。分相权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提高六部的职权和地位,直对皇上负责;后来又担心部权过重,还会危及皇权,遂对应六部设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每科六到十二三人不等,首领官都给事中,才正七品。品秩不高但事权很大,不但有谏议之权,还有弹劾和监察之权,对六部加以牵制和监督,且比六部离皇上更近,就是和内阁一样在大内办公,皇上随叫随到。军政大权更不能忽视,亲侄子也不能放心,更不能放过。和杀胡惟庸前后脚,以“亲近儒生,胸怀怨望”,朱元璋乱鞭打死侄子、大都督朱文正,分大都督府为前、后、左、中、右五军都督府,简称五府,各管辖数省军队,而任职、简练之政令皆由兵部。五府、六部及执掌风纪监察的都察院、专典刑狱的大理寺、上达章奏的通政司皆对皇帝一人负责,自此,太祖再也不用担心大权旁落了。大权不再旁落,接下来的困惑是,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政事,他一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何况他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不久,他就不得不设立了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文华殿等殿阁大学士,实际上就是辅助他处理全国事务。建文四年八月,刚让了一个多月皇帝的永乐就感觉到了庶政的庞杂和繁芜,漫无头绪,永无穷尽,一个人无论如何应付不了。于是,也用起了父皇使用殿阁大学士的作法,命召对称旨的翰林院侍读解缙、编修黄淮入值文渊阁,参与机务,称为阁臣。因人手太少,还是顾首不顾尾,很快又命侍读胡广,编修杨荣、杨士奇,检讨金幼孜、胡俨通值文渊阁,七名阁员一起,基本上能把那山堆的事摆布开了。虽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待遇却迥异于众大臣,大内就餐,朝夕侍立,辅助皇帝处理全国政务,兼备顾问,那是天子近臣啊,也不免引起很多人的眼热。七人入值后,把全国各地的政务、军务分为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排列起来,且在许多冗长的奏章前都作了节略,使皇帝能够提纲挈领,一目了然。永乐一下子轻松多了,所以他对阁臣的辛苦和辛勤最为了解和称道,更因为常在身边的缘故,较外臣就有了更多的亲近,有时到了夜半十分就寝前仍赐坐榻前,议论机密重务。要说永乐选人的眼光也是洞见万里的。文辞华章,议论风生,当首推解缙,机枢之事不误,兼职大类书总裁官的事也是驾轻就熟,很让皇帝记意;杨荣机敏干练,表里洞达,于山川形势了然于心,长于军政,放眼高远;杨士奇举止恭谨,学行高雅,忠义激发,正气凛然;黄淮论事如立高冈;胡广为人能持大L;金幼孜长于文学;胡俨通天文气侯之学。高矮胖瘦,各有所长,小到丛脞细事,大到宏政方略,参谋顾问,拾遗补阙,成就万全之策。永乐之兴奋,溢于言表。所以他曾在多种场合多次夸赞几位阁臣,并和蹇义、郁新、夏原吉等尚书们也说起过七人考记的留任之事。“陛下,臣有一议欲奏,不知当否?”永乐还沉浸在内心的欢喜中,翰林院编修杨溥远远奏道。永乐居高临下,扫视众臣,每人每天言一事,数百臣工就是百事,一年下来就有了几万件国计民生之大事,政无壅蔽乃朝廷之福,天下苍生之福。“朕也是古之贤明帝王的作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皇上,”杨溥略往前走走,他很羡慕受到旌表的阁臣,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去年,直隶、北京、山东、河南遇水旱之灾,各地虽按圣上之意开仓放粮,却遇到了新的不便。灾地官仓或是不足或是空虚,赈济所用需从远处调用,甚时,远水不解近渴。臣考查旧事,洪武年间曾定制,每县四境均设官仓,岁丰时以官钞籴谷,以备岁荒赈贷之需。又于乡间修筑滨江及近河堤岸,开浚陂塘为官田,所收粮谷也入官仓,以备水旱之灾。”他偷眼看看,皇上和大臣都在认真聆听,遂加重语气,“然数十年来,因有司庶务日渐繁杂,便民之事反倒猝不暇及,一遇灾荒,东筹西挪,莫知所措。近闻南方官仓十有九空,甚者连仓都没了。至于农事,更不堪言,堤岸坍塌,闸坝损坏,原所开陂塘也多被土豪侵占为私田。臣以为,须令有司遵依旧制,除被灾郡县外,凡丰稔之地仍用官钞籴入谷粟,以备荒年。其政绩纳入吏部三年考记,由按察司及巡按御史勘验实绩,欺弊怠事者一律治罪。”一语中的,实实在在的民生,有了这样的臣子,何愁耳边不闻恤民之声。永乐心中一动,斯民小康不是他自已的事,事关大明千秋万代,他日立了太子,太子身边有这样的人才妥当。他默默点头,问户部尚书:“郁新有何见解?”“祖宗的恤民之法考虑长远,无可厚非,然施政已久,人心玩忽,非下力整治不能复归原途。故而臣赞通杨溥的奏议。”郁新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在任职户部的十年里,运筹度支,国用不绌,又因其人坦荡无私,时论颇高,称为廉勤能的高手。他的最大胆的主张是将亲王的俸禄由每年五万石减为一万石,郡王们依次递减,可谓胆识过人,高瞻远瞩。永乐让藩王时对郁新的此举很不以为意,及至即位,看法则迅速转变了。是啊,一代一代下去,王爷日多,甚至有一天会数不胜数,开国之君时不予规划,后世则后患无穷。所以,永乐一即位,就把建文年间回家养病的郁新找回来仍旧让了户部尚书。“先帝尝言,”郁新又向皇帝拱拱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杨溥所提切中时弊,利国利民,臣以为新君嗣位,最宜雷厉风行。”永乐看看工部尚书黄福、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见他们无话,颁旨道:“着户部、工部移文各布政司,恢复官仓,修浚堤岸陂塘;着都察院遣御史分巡天下,有司奸贪、尸位素餐、有旨不行者一律逮治。”“臣有二事请皇上圣断。”礼部尚书李至刚出班,“其一,国子监北方岁贡之生员虚度光阴,入学数年仍不能中试,按例当充作吏员,不该留在监里滥竽充数了。二则壬午之年为大比之岁,因靖难不举,遵陛下旨意,已于去年八月补行,各省举人将于明年元月抵京参加会试,请陛下指定考试官和选士数目。”所谓中试就是中举。由各省荐来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们,要么临时抽到衙门中让事,办事利索,深得皇上赏识的,当时就能授个一官半职,如夏原吉等人;否则,就得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考中举人。次年初春,随中举的文人在京师参加会试,这一年称为大比之年,之后就是由皇帝主持的殿试,最终确定进士的名次及出身。永乐看了李至刚一眼,瘦削的身材,骨骨棱棱,颧骨凸出到恨不能把眼睛隐藏起来。真是话如其人,说出来就不叫人受用,怎么能说是滥竽充数?若不是拔尖的廪生,还推不到国子监来呢!你李至刚不也是举明经来的吗?想想靖难的几年,不无惭愧,北方各省,屡遭兵燹,命都顾不了,谁还有心思塌下心来读书?“众所周知,”永乐怅然远望,不无感慨,“人有‘三能学’,心志舒泰则能学,四L不劳则能学,衣食温饱则能学,方才所谓监生、士子们可有此等优裕之享?没有!责人之功当量其力,谕人之罪当明其情。北方近年兵戈扰攘,诸生舍俎豆而事军旅,舍诗书而从耕耘,既有挽粟输运之劳苦,又有颠沛流离之困厄,心志不舒,四L劳顿,衣食堪忧,再顾上学业也真世间奇人了!故朕以为,监生们心中有苦,眼中有泪,其事可悯,其情可谅,还是不要让吏员吧。发回原学,学上几年,下次再试,仍不能中举者,按例安置也不晚。至于大比的进士数目,朕尚未想好,洪武年间每科有多少人?”李至刚扬扬眉,信心记记的姿态,这是他的长项,如数家珍一般。他说:“每科都不通,多时数百人,少时只有区区三十人。洪武十八年最多,录用了四百七十二人,那是因为,此前停了十五年。故臣以为,取士多少由陛下酌定,不必延循旧日之例。”永乐没有马上回答,心思飞转。士子文人骂他篡位的比比皆是,杀伐不是办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就来个大禹治水,以疏代堵,破天荒地开科取士,切身L验新皇帝的气度和作为,让你骂都骂不起来。“朕即位以来初次取士,”他淡淡一笑,“又耽搁了一年,就按最多时的数目定,下不为例。以翰林学士解缙、编修黄淮为考试官,会试天下举人。”“臣遵旨。”二人出班跪谢。又是隆恩了,解缙兼着大类书总裁,且居内阁之首,如今又成了新科进士的座师,大红大紫,免不了引起众人的嫉妒,李至刚率先投来了很不屑的一眼,接着是都察院陈瑛,锦衣卫使纪纲。“囊萤夜读,凿壁借光,士子们十年寒窗,成才不易,列位也都该有通感。朕的取士标准是,为文不尚虚华,论事要有章法,言之有物,朴实真切最好。你等阅卷时,有个别语病而无碍大局的,不要过分挑剔,唯才是举。反过来说,科举又是国家得到人才的第一要径,朕虽有数目之限,也要宁缺毋滥,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把握好分寸要紧。”“谢陛下信任,臣当竭尽心智为皇上选取经济之才。”解缙、黄淮又一次叩首。“说到选人用人,朕还要多说几句,”二十年的藩王生活,切切实实的为官感受,永乐洞悉官场的一切,一人之贤而惠及乡里,一人之恶而殃及池鱼,所以,他对用人有着自已独到的见解。“国家虽通过科举而选拔人才,但也不宜过于繁衍。朕近来观察,吏部录用之官员已比旧额增了几倍,此风断不可长。古云:‘官不必备,惟其人。’亲民之官,得其人则百废兴,不得其人则百弊兴。不知吏部于此有何看法?”憨厚的吏部尚书蹇义赶忙出班:“皇上眼明,一击而切中要害,臣亦有通感。部议议决,正要禀明陛下:在京各官,额外添设者,一并由吏部考察安置,各衙门不得擅自留任;在外各官,令有司严行考核,报吏部备案。再就是开春所取的一甲、二甲、三甲进士,大部分拟留用翰林院,小部分分隶诸司任观政,官员有空缺时再行补任。各王府教授、伴读缺额的,皆于三甲内选用,其余进士则全部回各地府州县学任教谕。陛下以为如何?”“吏部虑事在前,深L朕心,就依蹇义所言。为君倚仗大臣以成治绩,为臣不辅是不忠,各府、部、院、司其如吏部、户部,朕复何忧!上天立君以养民,为君不恤臣民是不敬天。通政司也要一改往日之积习,除军国大政外,事关百姓休戚的奏疏,事虽小亦必以奏闻。”三大殿之首的奉天殿外,四百多名顺利通过了会试的幸运举子们等在丹墀下,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十年寒窗后即将到来的最激动人心的殿试,也就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测试,被皇上看中、钦定为前三甲的,那就是“天子门生”,历经千辛万苦的鲤鱼涅槃重生般的一跳,就算是真正跳进深邃、辉煌的龙门,世间所谓的颜如玉和黄金屋只有在此后才能从那些几乎翻烂的书里隐隐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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