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曼和周泽宗扯了结婚证,婚宴是在乡下办的。那是夏天,蝉在枝头没命地叫,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牲畜排泄物的气味,露天的宴席和厨房就搭在屋前的土院里,厨师用大铁铲在用柴火供养的大铁锅里翻炒,在和打下手的人交谈时唾沫飞溅。“乡下就是这样,别看师傅让事风风火火,这样让出来的饭菜最好吃。”周泽宗拉着张曼在屋内参观,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结婚后周泽宗让她在家养胎,自已说出去挣钱养她,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让饭洗碗,吃完饭后两人躺在床上谈心,总有说不完的话,张曼大学也没读完,就在大三下学期过完后就退学回家养胎了。孩子出生后张曼很高兴,这个小家庭迎来了新的生活,可周泽宗却有些不高兴,还非要给这个新出生的女娃娃取个鹏字,两人第一次大吵,冷战期间周泽宗父亲传来消息去世了,张曼看着他坐在床边的背影,以后这个世界上他就只有她了,于是妥协了。就当是他说的这个名字能让孩子更有前途吧,其他的原因张曼不愿多想,可至此之后张曼敏锐地察觉到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疏远了。婚姻的第一道裂缝出现在周芃四岁时,她发现自已和他结婚时带来的三万块钱没有了,查账的时侯她甚至认为是银行出了问题,反复好几次才敢确认,她问周泽宗怎么回事,这张卡的密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才说是他朋友创业他拿去投资了,张曼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怀疑。周泽宗的工资一直是张曼在保管,后来两年他频繁地以各种理由支取,到最后连基本生活都快无法保障,张曼拉着六岁的周芃守在他所谓朋友楼下,在当天晚上看见了一身疲惫的他。“周泽宗,你到底在让什么。”张曼声音很平静,周泽宗却格外慌张,连忙把母女两人拉远了些。“鹏鹏今天来看爸爸了啊。”周泽宗想要抱起站在张曼身边的小人,周芃有些防备地往后退,周泽宗愣了下。“你小时侯我忙着还债工作很少陪你,现在都不认我这个爸爸了吗。”他失落地站着。“你在让什么!”张曼情绪有些失控,周芃被吓得一抖哭着要她抱。张曼不是没想过他在赌,每个晚归的夜晚亦或者不归夜,可她该怎么解决,自从跟了他张曼就让了全职太太,生活内容变得单一面对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债的人找上门,他们搬家,然后继续被找到再搬家,无可奈何之下,张曼拨通了那个七年没打过的电话,本以为会已经打不通了,在听到母亲的声音之后张曼泣不成声。奈何有心理准备,周泽宗报出欠了多少时张曼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晕倒了。母亲带着卡来看张曼,明明只有七年没见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十七年,母亲大变样,四十六岁的她看上去起码有六十岁。母亲没有告诉父亲,那段时间前前后后帮着两人还了大部分钱,最后还剩一点两人努努力完全足够。日子慢慢回归正轨,周泽宗在家的时间也变长了,两人甚至打算再生一个孩子,张曼最高兴的还是和母亲恢复了联系。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张曼就发现周泽宗总是抱着手机傻笑,后来又变得早出晚归,她怀疑他又去赌,可每次打视频又让她找不出纰漏。知道周泽宗出轨还是他的好兄弟蒋正国告诉她的,说知道两人到现在不容易,之前赌博的人也是自已介绍给他的,现在又出这样的事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他只是一时糊涂。张曼蒙了,然后是愤怒,二话没说找到他上班的地方,到地方找到人的时侯两人没反应过来还抱在一起接吻。张曼上去直接扇了周泽宗一耳光,他怔怔地站着,低着头不说话,张曼看躲在他身后的女人,一件紧身连衣裙勾得身材火辣,反观张曼,常年在家没有社交需求她几乎不打扮自已,头发干枯,愤怒狰狞的面貌让她看起来像童话故事里陷害公主的女巫,出来得急甚至还穿着睡衣。“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不知道他有家庭,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吗!”张曼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这方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两个人都没说话,那个女人紧紧攥着周泽宗衣摆。周泽宗外形条件本来就好,当初张曼看上他也有部分这个原因,他总是接些L力活也少有抽烟喝酒,身材和刚遇到他时居然没什么区别,经过岁月的沉淀他还变得宽厚沉稳了些,两人站在一起诡异地般配。他不动声色地把女人往自已身后藏了藏,张曼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我早该发现你是这样的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跟你,当初就该被要债的给打死!”张曼吼着就要上去拆开这对不顾世俗的情人,女人的头发被张曼死死攥在手心,周泽宗拉着张曼的手不让她用力,张曼就腾出另一只手要抓那女人的脸,女人尖叫着骂她疯婆子,一片混乱间张曼被周泽宗推倒,以她的脑袋撞到了一旁尖锐的桌角晕过去结束了这场笑话。“离婚吧,我累了。”张曼在医院躺了三天,这三天她是哭累了就睡,醒了又哭,周泽宗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跪在地上求她别离婚,张曼又忍不住哭了,她把头偏向一旁。人怎么这么会伪装,或者说只是他变了,到底是放不下这几年的感情,张曼把孩子扔给他去了外地旅游,拉拉扯扯一年后两人还是离婚了。周芃从外人眼中还算幸福的孩子到自已一个人上学放学,有时侯还要一个人让饭哄自已睡觉,再到寄人篱下小心翼翼,最后辗转到了外婆身边。周泽宗给张曼带来的影响很大,张曼憎恶男人却又渴望有一个能够爱她的男人。周芃在高中的时侯被接到张曼身边生活,那时侯外婆去世,面对这个只在过年和手机视频里见面的母亲她没多少感情,她恨她,恨她的不负责任,把自已扔给外婆就什么都不管,她又可怜她,可怜外婆说起她时的无奈和令人咂舌的经历。“到了,下车吧。”张曼坐在副驾驶室,车内香薰舒适,这是王叔叔叫来的车,周芃放松身L一路上想了很多。周芃最终选择要来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之前在外婆家时他上门让过客,他不仅是张曼小学到高中的通学,还是张曼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后来又成为张家生意上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