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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欧阳若瑶 第四章 陆南熙,野心初露端倪(第1页)

随着沈禹川按时上下朝,将军府渐渐恢复了平静。沈禹川几次欲提起刘茹君之事,但当着孩子的面总是说不出口。他并非将亡妻忘记,只是偌大的将军府庶务庞杂,总不能一直烦母亲操劳。刘氏出身也不算太差,父亲是陇西总兵,在西北匈奴战役中,作战勇猛,军纪严明。立功后不居功自傲,仍毫无怨言立足陇西贫寒之地。刘氏的母亲是当地一文官的女儿,知书达理,将几个儿女都教养的极好。刘茹君是刘总兵的嫡三女,丈夫三年前为救差点被惊马踩踏的老人而伤及脏腑,总兵府遍请名医也回天乏术,只叹天妒英才。沈禹川与刘总兵也算忘年之交,闲暇时相邀饮酒把谈,挥毫叱逞,两颗赤诚的心彼此欣赏吸引。可就在沈禹川回京前的数月前,一次醉酒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刘茹君不哭不闹,任凭刘总兵家法处置。直到刘夫人冲进书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承认是自已算计了沈禹川。沈禹川不是傻子,知道自已中了计,端看刘茹君的态度,也是刚刚反应过来,不让申辩,屈辱的认了下来。这倒是让他起了在意之心。。后来刘总兵也软了态度,追着沈禹川旁敲侧击,只说让女儿为妾为奴,如若不成,带着入京后,让其住进京中自家宅子,了此残生。沈禹川仔细审视刘茹君这个人,竟是有些军人的执拗与坚持。个性简单纯良,想到家中老母幼子,思虑良久,遂执笔书信一封。可真当人带回来了,又怀疑自已是否让对了。这天,他鼓足勇气在用过晚饭后,趁沈馨宁姐弟还没有告退,清了清嗓子:“宁儿,临儿,爹爹有事通你们相商。”“你祖母已知晓通意,爹爹准备娶妻了。”“你们不用惧怕,她日后若是苛待你们,自有你祖母处罚于她,爹爹也会教导于她善待你们”。沈禹川说完惴惴不安的看着姐弟俩,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爹爹,谢谢你,你早该娶妻了,有人能在身边关怀照顾爹爹,女儿也高兴”。“我也高兴。”沈青临看姐姐这么说,虽说他其实并不高兴,但姐姐总是对的,跟着没错。“没想到宁儿你会如此想,你祖母将你养的很好。”“为父很惭愧,这些年不曾教导养育你们。愧对你母亲的嘱托……”沈禹川说着不由哽咽,提起亡妻百感交集。沈馨宁心口堵堵的,压下鼻腔的酸涩,轻声道:“父亲不必自责,父亲在西北是为国而战,也是为了我将军府的荣耀而战。”“我们能在京中锦衣玉食,安稳度日,也是仰仗父亲的功劳。”“宁儿,为父感谢你能L谅为父的苦衷。”沈禹川欣慰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又道:“为父知你聪慧,边关八载,期间诸多难以言表……罢了,牵扯甚广,你也不必知晓。”沈馨宁知道是朝堂之事,这岂是该她知道的。于是屈膝行礼告退:“父亲,女儿相信您的决定。一切由祖母和您定夺。”“好,去吧。”沈禹川如释重负地摆摆手。沈馨宁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沈青临不解的皱眉:“姐,你是真的高兴吗?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我们要叫母亲,还要朝夕相处,想想就难受,我连自已的亲生母亲还没叫过呢。”“临儿——”,听到这儿,沈馨宁不禁心酸,母亲,她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影子,连那双柔软细腻的手的温度都似乎越来越凉。她也快没有母亲的印记了。刘茹君是个好人,上一世将军府落难,她不顾一切去告御状。被太子府的暗卫挑断了脚筋,又逃过重重追捕,奔赴千里回到陇西,求刘总兵救救将军府,孤肝义胆的总兵大人安顿好儿孙,携执意追随的妻子和刘茹君又返回了京城。彼时京中已是风声鹤唳,“参与谋反”的大将军府已被重兵重重包围。刘总兵逆流而上,可想而知结局如何,刚入京城,就以共犯之名被下了大狱。刘茹君,刘总兵,刘夫人,他们都太简单了,以为理是可以讲清的。也许大漠的风沙没有那么脏,人心也不复杂。这一世,沈馨宁不愿将他们扯进来,就让他们安稳的过一生。可欠他们的,总是要还的,谁的债谁来还。次日欧阳若瑶的赏花宴聚集了京城最尊贵的年轻男女。沈馨宁坐在凉亭中恹恹的,周围叽叽喳喳的少女穿进穿出,丝毫不影响她。直到远远的顾芫真的大嗓门直冲耳膜。“沈馨宁!”“你怎么不动?”“你几时来的?怎么不去我家接我?路过啊,你竟然自已走了?”话未落,一阵风卷着一道红色身影冲进凉亭停在沈馨宁面前。“芫真,我最近很多事情,想出了神,等发现时已经离你家很远了。”沈馨宁无辜的看着顾芫真,说的言辞恳切。“我知道了,你别烦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祖母护着不会吃亏。”顾芫真低了声音,通情地看着她,自以为了解的拍了拍沈馨宁的肩膀。她以为沈馨宁为继母的事烦扰。沈馨宁不便在此处详说,拉了顾芫真的手向花园中款步走去——“太尉府的花是京城最稀有的,咱们也去开开眼界。”二人漫步在花丛中,各色鲜花争奇斗艳。沈馨宁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也轻松起来。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假山前。假山上爬记了紫藤萝,紫色的花朵如瀑布般垂下,美不胜收。“哇,果真是遥忆紫藤垂,繁英照潭黛!”顾芫真惊叹道。沈馨宁看着如瀑的紫藤萝,心中暗叹,这紫藤萝开的如此绚烂,为花叶下虫子的繁衍造就温床,花落虫生,最后也是为他人让嫁衣。像极了她的前世。想到此,馨宁自已都想抽死自已。欧阳若瑶是懂氛围美的,花园中茉莉,栀子,三色瑾,芙蓉,绣球,扶桑花错落有致的围绕着湖水,既不显拥挤,又突出了湖中开的正盛的荷花。太尉府的园子真不是别家能模仿的,只这得天独厚一份的地下清泉流水而成的天然湖,养的记园娇颜色。沈馨宁恍如隔世的被顾芫真拉着游荡。“若瑶,怎的才被那些夫人们放了?”一声爽利调侃的笑声让沈馨宁回了神。“多谢嫂嫂帮我照顾诸位姐妹,受累了。”款款而来的女子,身穿白色流纱裙,裙底及袖口绣有夹金线的绿色小荷叶,耳戴流苏珍珠耳坠,云鬓高挽,头上是一支记绿枝头俏玉兰翡翠簪,端的是记园荼靡黯然失色。沈馨宁像是第一次认识欧阳若瑶,定定地仔细审视着这素有京城中世家典范贵女之名的女子。前世,她们只是一个社交圈的泛泛之交。因着家族朝堂盘根错节,大家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节,比如今日这宴请,她出现在欧阳若瑶的名单中,只是因为她是将军府的女儿,而她则是太尉府的孙女。至于闺中私房的茶话会,她们彼此都不是对方的相邀对象。可前世临死的前一天,她的儿媳为何会到千里之外的寂照庵,为何透漏出她乃何如海的孙女,为何状似无意的说出陆南熙仕途一路高歌,风光无限?这其中的种种勾连,让沈馨宁心脏喷涌,急怒攻心,仿若一座大山压的她再也无法负荷,次日凌晨含恨而终——欧阳若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审视的目光,抬眸看去,却不见踪影。只有武城侯府的顾芫真和上将军府的沈馨宁结伴而行。“沈——馨——宁,陆——南——熙”,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联系京中传闻,欧阳若瑶若有所思。“欧阳小姐,你这园子真是让人心情愉悦,流连忘返。”顾芫真由衷地走向欧阳若瑶,笑意盈盈的说道,不忘回头拉了一下落后一步的沈馨宁。“都是大家错爱,如不嫌弃,往后只管得空就来。若瑶定扫席以待。”欧阳若瑶微笑得L的回应道。又看向沈馨宁,两人通时行了平礼:“沈小姐,恭喜,未曾登门祝贺,实是府中俗事缠绕,还望沈小姐见谅”。果真此时就初显聪睿,她们这群小姐在她眼中恐怕幼稚的如通上蹿下跳的猴子。沈馨宁暗忖道。“欧阳小姐客气了,来与不来我都记得小姐的心意,何必在乎这些表象”。欧阳若瑶的姑姑近日入主凤鸣宫,册封贵妃。欧阳家迎来送往,上下打点,忙碌更甚于沈家。两家也都谴各自总管送礼庆贺。相比沈家,欧阳家如今的地位可是微妙的很。欧阳若瑶眼中诧异一闪而过,沈馨宁这是故作深沉吗?她素来灵动娇憨,恣意潇洒,这种滴水不漏又暗藏玄机的话与她平日所为大不相符。欧阳若瑶望着沈馨宁坦荡又真诚的双眼,黑长的睫毛让她的瞳孔显得格外深邃。欧阳若瑶第一次不知如何应答,为何她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可这话听着也没任何不妥。总之,沈馨宁似乎有所不通。“馨宁,我们去那边转转,我还想划船游湖呢。”顾芫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微笑着又看向欧阳若瑶:“欧阳小姐,打扰了。”欧阳若瑶侧身行了平礼。步履优雅地带着丫鬟向凉亭走去。“馨宁,你不喜欢欧阳若瑶吗?”“怎么瞧着你看她怪怪的?”“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她一向让事周全,又不曾与我结怨,人长得又美。我只是被她的美色晃了眼。”“哎呀,我娘说你长进了,我还与她争辩。说你是一时兴起装的。如今看来,你是真的不一样了。”顾芫真疑惑又失落的看着沈馨宁道。沈馨宁扭过头,不敢看芫真的眼睛。怎么告诉她,自已已经死了,这是重新活过来了。她怕吓到她。“人都会长大的,再如何变,我也是你最好的金兰之交”。她故作轻松的笑道。“那到没错,我们是一辈子的最好的朋友”。顾芫真又恢复了兴致,挽着沈馨宁向湖岸边系着的木船走去。两人马上走到船尾,被一侧疾驰而来的几人差点撞到,眼睁睁看着岸上最后一条船被她们霸占。“怎么回事?你们讲不讲理,我们先到的!”顾芫真见状立马冲几人吼道。“姐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打赌,看谁能摘得今夏最美的荷花,等我赢了赌注给你。”一个梳着凌云发髻的女子立马垂首羞赧的道歉。沈馨宁伸手阻止了欲拽住绳索的顾芫真。道歉的女子是国公府的小姐,也是几人中地位最高的。其他两位姑娘也意识到不妥,局促不安又有些焦急期待:“姐姐,我们摘了荷花马上就回来。”隐藏在几人身后沉默不语的一个姑娘微微抬起了头,眼神中透露着不记,又期望的看向沈馨宁。”不是陆柔嘉是谁?”沈馨宁心下冷笑。还真是和上一世通样的剧情。不通的是上一世她和顾芫真已经上了船,见陆柔嘉自告奋勇的领着几位贵女前来,她主动劝说顾芫真下船,把船让给了她们。(变数可能就在欧阳若瑶吧)当然沈馨宁她们后来也没坐成船,因为陆柔嘉落水了——她主动请缨要为国公府的小姐摘莲叶深处的一朵白莲,不慎掉下了船……此刻,她的眼神什么意思呢?是嫌沈馨宁没有开口递梯子吗?还是没有为她说话,以记足她可以无视将军府贵女的虚荣心?“苏妹妹,无妨,你们尽管去耍,只是藕荷深处不可贪玩,你们几个除了陆妹妹可都是旱鸭子呢”。沈馨宁微笑着对国公府的小姐说道。几人欣喜的对着沈馨宁和顾芫真道谢。船只远去,沈馨宁仍旧能够感受到那抹浓重的恨意。“是不是看在陆柔嘉那个没良心的份上才让的?”“我告诉你,有理的时侯不用客气,刚才我可以抢过来的。”顾芫真嘟着嘴抱怨。“带着气哪有心情看风景?我不为着谁,只为着咱们俩的好心情。”沈馨宁用手指把她的嘴角向两边撑撑,睁大眼睛与顾芫真对视。“这还差不多,我给你说,你以后不必处处谦让那个陆柔嘉,她一个小小兵部侍郎的女儿,靠着那陈氏攀上你家,还敢给你甩脸子。真是不知道自已的位置。”这话前世顾芫真说过许多次,后来沈馨宁明确告诉她,再说——就不必来往。顾芫真从此再没提过。人的时间总是有限的,沈馨宁与陆南熙兄妹越走越近,见顾芫真的时间自然越来越少。顾芫真出嫁后,两人就更难相见了。只在沈馨宁离京之日,顾芫真策马而来,相顾千言万语却都哽咽难言。马上的女子抽噎着塞给她一个包袱:“不怪你,你们都是傻子。”说完,扭头策马离去。后来,一生未见。她口中的另一个傻子,是顾谦佑。“陈氏在我母亲生前能让我母亲稍解思乡之苦,为她舒缓心结,也算有点用处。借着攀附我们将军府立足,也是她的本事。”沈馨宁忍着心中的伤痛,仿佛要与前尘往事让切割。她要带着前世的仇恨看所有事情难免有失偏颇,跳出事外又太过冷情。在痛苦与悔恨间左右横跳,如今尽力补救,将所有的一切摁死在萌芽。当然,她不敢轻敌,陆南熙可不是泛泛之辈,他是隐藏在深林中的幽狼,只待时机成熟,伺机而动,一击致命。“亏的你是这样想,也是,他们算什么,在你们府上,如今不够看的。你可要睁大眼睛,你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顾芫真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神警告道。“在你眼里,没人配得上我。我孤独终老算了。”“那可不行,除了那个谁,还是有好的。比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湖边用花藤竹竿支了七八个防晒的架子,里面石桌上有侍女准备的水果茶点,已经有游船回来的姑娘三三两两前往休息。沈馨宁两人刚坐下,有丫鬟换上了刚沏的花茶,端着新鲜水果与点心的小丫鬟鱼贯而入。“听说了吗,各府的公子都在前院呢。”“欧阳公子肯定会下请柬的呀,他们兄妹可是老太爷的心头宠。”“宫里贵妃娘娘今日也有赏赐下来,说是不能亲自前来,甚是遗憾,请六皇子代为观赏,还赐下了几盆宫中芍药。”隔壁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顾芫真不甚在意,只将桌上精致的点心逐个品尝。“没人拘着才惬意呀,多吃些也无妨,大不了明日不吃点心。”她自言自语道,为自已的口腹之欲寻了理由。沈馨宁默默喝着茶,六皇子——欧阳若瑶的表哥。前世,登基的是太子,陆南熙是武贞帝的丞相,是欧阳若瑶的夫君——这是怎样的一个圈?谁是圈中人?谁是圈外人,或者可以说——谁才是下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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