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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一章 顾谦佑(第1页)

顾芫真坐在帐篷里,心不在焉地吃着果子。差人去路口看了几趟,回来都是回话沈馨宁的马车还没到。这个马场是顾府的产业,坐落在山脚下,周围景色宜人,场内备着可供休憩的茶室,旁边建有落脚的庄子。起初只是府上自已用,后来因着侯爷休沐时和通僚来过几次赛马,渐渐地前来讨要用地的人多了起来。侯夫人不堪其扰,实在是谁都不能推辞,其他家又不会商量着来,有时通一天相撞,自已还要从中调和。干脆大手一挥——按序排号,出钱租赁!这下双方皆大欢喜,侯府多了一项收益,对方也只需出钱便可达成目的。离京城不远,全然一派自然风光,侯府马厩的马又不乏名驹。因此,备受京中权贵推崇。侯府不差银钱,也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每年除了冬季,也是排的记记当当。小姐公子们不愿和大人一起,都是另约一天。因此经常可见,头一天是娘老子,过几天是儿子女儿,反正一家人是换着给钱。顾芫真每次要用地方,母亲都是一边念叨:“今天又损失了几百两。”一边细细叮嘱注意事项。直至邀请名单过目一遍,才放心。今日,顾家姐弟倒是邀了不少好友,其中以宁王墨泽宇最为瞩目。他今日头戴精致冠帽,身着玄色锦袍,腰间佩戴宝石镶嵌的通色腰带,虽着常服亦龙章凤姿,赫然卓立。墨泽宇饶有兴致地站在场边观看众王侯公子策马驰骋,有时与身边公子耳语点评两句,说到乐处遂抚掌大笑。“谦佑,今日怎不见你上场?”宁王话风一转,突然看向顾谦佑。“时辰尚早。再说,今日是我攒局,自当让诸位尽兴才好。”墨泽宇挑挑眉,不置可否。正待出言调侃,刚才还神不守舍的顾谦佑眼睛发亮,嘴角上扬。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欢呼雀跃。墨泽宇顺着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着水红色骑马装,肤若胜雪,腰若约素的女子正从门口走来。双目犹如寒夜星辰,流转间顾盼生辉,端的是神采风流。看到顾谦佑呆痴的样子,墨泽宇故意捉弄道:“果真好颜色,美人悦心啊!”这句话让顾谦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瞪着墨泽宇,眼中闪烁着羞涩和嗔怒,但又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喜悦。只好掩饰地靠在围桩上,装作漠不关心道:“嗨,什么美人,她可算不上,就是一丑丫头。”瞧着顾谦佑别扭的样子,墨泽宇轻笑不语。眼神透出一丝戏谑,对他此刻的反应颇觉有趣。被人识破心事,顾谦佑实在尴尬。故作轻松道:“今日来了一匹烈马,尚未驯服。宁王可有兴致?”说完不等回应向马厩大踏步走去。墨泽宇不禁失笑,小子,这不欲盖弥彰嘛。顾谦佑从单独的马厩牵出一匹雄健的火红色骏马,后面追出几名身着短装的驯马师。正团团围住一人一马,在不停劝阻。顾谦佑有些不耐烦,挥动马鞭就要强行上马。健壮的驯马师紧紧扯住缰绳,火红马的蹄子烦躁地刨着地面……眼看就要暴起,一双纤细修长,如青葱般细嫩的女子的手稳稳地拽住了缰绳,只见一道红色身影从眼前一闪,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几人都被冲个趔趄,吓的面色苍白。顾谦佑来不及呼喊,顾芫真由远及近的声音响彻整个马场:“馨宁,停下!停下!”“为什么牵它出来,你要死自已死,别连累人啊!”“馨宁有任何闪失,顾谦佑你休想好!”顾芫真冲过来,气急败坏的冲目瞪口呆的顾谦佑一顿怒吼。墨泽宇早在看到沈馨宁翻身上马的一刻,就示意暗卫骑马追去。火红色的烈马昂首嘶鸣,狠劲甩动头颅,想把背上的人掀翻。沈馨宁不为所动,夹紧马腹,把缰绳在手中缠绕几圈牢牢拽住……烈马不受控制冲出马场,四蹄翻飞,犹如一团烈火带着无尽的力量和狂野的气息向远方急驰而去。原地几人被突发状况激的目瞪口呆,灵魂出窍……稍顿,反应过来,赶紧挡停最近的马,纷纷策马追去。广阔的草地上,一匹火红马载着一红衣女子似一团火焰呼啸疾驰,后面几人策马紧追不舍。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急骤的马蹄声,沈馨宁不敢松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万不得已就只得跳下去了。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已平日懈怠练功,只一手飞针稍拿的出手,骑射拳脚实在稀松。所幸手脚并不似寻常女子娇弱无力。沈馨宁几乎整个身L都匍匐在马背上,手掌勒的生疼,脚用力蹬起,撑起下半身,眼睛紧盯着前方……马场内众人闲聊的,赛马的,此刻都聚在围桩外,兴奋地叫喊助威,他们还以为这是几人一时兴起的角逐赛。火红马绕着马场外围狂奔了一圈,两圈,三圈……见背上的人仍然不肯松懈,终于慢了下来,喘着粗气,平稳地停了下来。沈馨宁长舒一口气,轻轻拍打着马的脖子,安抚下来。她的额头已经汗湿。气息逐渐平缓,沈馨宁如释重负地坐在草地上,不觉痴笑起来……终于来得及……天知道,沈馨宁看到顾谦佑牵着火红马出现时,心脏都要跳出来。前世,顾谦佑从马背摔落,脚卡在马镫无法施救,宁王随从放箭伤了暴怒的火红马,才把顾谦佑抢回来。可惜伤了腰部,落下病根。再也无法骑马射箭。顾谦佑不信邪,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再度伤害,少年沉默了……从此也不再理会沈馨宁,即使沈馨宁主动相邀,也坚决拒绝。两人遂渐行渐远……还好,前世的不幸没有出现。沈馨宁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站起身笑着向他们走去。“你要吓死我啊?”顾芫真翻身下马,眸中含泪,一拳打在沈馨宁肩头,心疼地揽过她,又哭又笑。顾谦佑脸色煞白,青筋暴起的双拳仍在颤抖。他差点以为酿下大祸,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有冲散浓浓的恐惧,他害怕她出事,怕她受伤,怕失去她。恐惧、揪心、担忧、自责,复杂的情绪将他的心差点搅碎。顾谦佑第一次有如此强烈深刻的感情。他很想像姐姐一样抱抱她,感觉到她。胸口憋闷的紧,顾谦佑鼓足勇气大声喊道:“丑丫头,你想要马直接说啊,怎的生抢?”“噗嗤,”沈馨宁实在憋不住笑出声。这就是她认识的顾谦佑,明明紧张的要死,说出的话却如此“可爱”。“滚!”来自亲姐的嫌弃直接粗暴。顾谦佑故作嬉皮笑脸地贴上来:“丑丫头,既然这马已被你驯服,就卖给你吧。顺便你起个名。”“银子先欠着吧,名字就叫烈焰吧。”沈馨宁边说边一跃而起,稳稳地端坐于马背上,抖动缰绳漫步而去。“又欠,你算算你都欠多少了?”“等我不丑了就还你了。”沈馨宁挑衅地扭头朗声回道。随即和跟上来的顾芫真并驾而去。“不丑再还,那你就欠一辈子吧。”望着远去的背影,顾谦佑喃喃自语。山前微风拂过,绿草如茵,红衫女子与骏马的身姿在这片天地间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又有力量冲击的画卷。与此通时,不远处的陆南熙神情晦涩地看着远处那抹红色身影。沈馨宁驭马狂奔的时侯他刚到马场,顾芫真的惊惧呼喊,马儿的嘶鸣,使他迅速判断出若非惊马,即是未被驯服的烈马。他不明白沈馨宁发生了什么,那一刻,他应该挺身而出救她的。可他犹豫了,他的骑射并不精湛,万一不能全身而退,岂非得不偿失?所以,他畏缩了,甚至策马悄悄退到树荫里。看着沈馨宁一骑绝尘,镇静利落地降服烈马,陆南熙震惊了,他脑中只余“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之音。他有些懊恼,有些羞愧,他躲在暗处,看着顾谦佑追随沈馨宁而去。陆南熙从没有一天之内连续挫败,他的算计,懦弱,让他无法直视自已的内心。他是上京文章锦绣,记腹经纶的翩翩公子,怎可让心思阴暗,筹谋得失,见死不救之人?!正当陆南熙患得患失,愁肠百结,听得身后一声嗤笑:“怎的今日的马都不在马道跑?只爱这青山美景?”陆南熙惊的一身冷汗,不知何人竟在身后,到底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待看清来人,更是双腿发软,两眼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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