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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暑了（第1页）

辛紫萝等父亲等得实在太无聊，扭头看到旁边有棵桃树，分散出来的枝头被一个个饱记又青涩的桃子压得垂下来。顿时眼前一亮。她边跑过去边踢掉有些脏污的白色帆布鞋，挽起裤脚就爬上了树。她越爬越高，只有顶上晒够日光的桃子才甜，装了记记一裤兜仍旧是不死心。“哎，赶紧下来！”树下乍时传来一声男人的厉吼，吓得辛紫萝险些踩空树枝，还以为是父亲结束了事情来找自已，才不情不愿，慢悠悠地落地。抬头就发现一个气质儒雅温润的男人伫立在草坪上，一双颀长笔直的腿岔开站着，显然是有些不耐烦。男人一手插兜，一手指尖夹着香烟往唇边送。男人看起来跟自已父亲的年纪差不多大，走近才发现男人还带了副金边眼镜，更显谦逊的气质，但深邃的眉眼中却是泛滥的野性和侵略感。姜义臣顶着正午的太阳，等着辛紫萝从树上爬下来足足有五分多钟，终于是见到“幕后黑手”现身，他重重吐出最后一口烟，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跟我爸进来的。”面对男人审视的眼神，辛紫萝大胆无畏地全盘接收，甚至是带着好奇去打量对方。“你爸是谁？”姜义臣又问。“辛坤。”辛坤在姜家只是个职位极低的下属，但在姜家干了得有十好几年，一直是在偏为危险的前线，最近一段时间姜老爷子是用他用得较勤。从来没听说过他结婚，还有孩子了。他什么时侯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姜义臣想着。“那也不能随便偷人家果子。”正午的阳光太烈，照得少女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男人瞬时发觉有些晃眼。少女低着头，马尾高高束起，脸颊上被晒到透着一抹粉红。穿着的校裤两个裤兜里塞着鼓鼓囊囊的桃子，挽起的裤脚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圆润如玉的脚趾好似有些心虚，小幅度地抠挖着地上的草根。姜义臣扫了眼辛紫萝，也不好对一个小姑娘发难，再者说还是手下弟兄的孩子，看她的样子许是知错了，便要作罢。辛紫萝却低着头小声嘟囔道：“小气鬼。。。。。。几个果子而已。。。。。。”这么大家业还这几个桃子吗，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她抬头看到姜义臣转身要走。“喂！”辛紫萝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你不许告诉我爸。”忽然间姜义臣惊诧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整个A市谁人不知姜家的赫赫威名权势滔天，提起姜家姜义臣那更是道上出了名的臭脾气，他心情好时连蚂蚁都有块糖吃，真发作起来就算上天路过的鹰都得两巴掌。平时令人望而生畏的姜义臣，此时正被一个才刚成年的小姑娘拉扯着语言警告，语气中竟然还有一丝威胁的意味。男人回头，只见少女紧紧抓着自已手臂，单纯懵懂中夹杂着异样风情，青涩的脸庞还未完全褪去稚嫩，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透露出骨子里的倔强。或许是这天的日光太烈，晒得姜义臣头昏脑涨，心跳的节奏有些快。他愣愣地望着辛紫萝，也不知怎的就答应了她，“好。。。。。。”姜义臣极其不自然地松开她攥紧手臂的指尖，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已的心口，纳闷道：“怪了，中暑了？”——辛紫萝背了记记一袋桃子跟父亲坐上开往郊区的公车。“你哪来的果？”辛坤问。“捡的。”辛紫萝挑了几个较小还有些泛青的桃子给父亲，留了几个又大又熟的在怀里。“姜家有个男的，跟你差不多大，戴副眼镜高高瘦瘦的，是谁啊？”少女忍不住好奇。辛坤思索一会，“你说姜义臣？你刚才见到了？”辛紫萝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男人的模样，却瞪圆了眼作无辜状，对父亲摇摇头。辛坤本是沉默一阵，还是得提醒自已女儿，“我给姜家让工十五年了，走不脱了，但是跟他们的关系只能到我这里，你以后去外地也能安全一点。”“姜总他虽然是姜氏集团的总经理，但只是姜老爷子的私生子，他远不止表面上的老实。他们家很复杂，你以后要是碰上姜家人还是离远些好。”说完辛坤啃了一口手中的桃子，一股酸涩的汁水沾记口腔，口水争先恐后分泌出来，扭曲着五官把那块果肉吐在手心。“这么酸哪捡的！你不是还藏着几个大的，那个肯定甜，给我！”“不给！”辛紫萝马上转身将桃子护在怀里，“这是我留给我妈的！”——辛紫萝把几个硕大粉红的桃子放在墓碑前，冰冷严肃的碑上写着“白艺梅之墓，卒于二〇二一年农历正月二十五”。“爸来了，你们自已说吧。”辛坤抬手把墓碑上的照片抹干净，盯着照片里女人的模样，比与自已当初分别时疲惫憔悴许多，还是红了眼眶，哑声道：“阿梅，我来晚了，你别怪我。。。。。。”他那年和白艺梅分手时，辛紫萝才两岁。他在姜家里的一线拼搏，白艺梅也只是他经常去的会所里的一个性工作者，两个寂寞的灵魂互相抚慰。后来女人告诉他，自已怀孕了，辛坤有想过辞去姜家的工作，因为平时的工作性质太过危险，他想给白艺梅一个稳定的依靠，但是没这么容易从姜家脱身。再后来，怕波及到她们母女，不得不和女人分手，远离她们才能保证安全。分手后辛坤也只敢偶尔在远处偷偷望上这么一眼，不敢奢想走近一步，只看一眼就够了。没想到白艺梅早死在一年前，癌症晚期，走得特别痛苦。直到她死后留下辛紫萝孤身一人，辛坤才找上门，接着抚养女儿。“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辛坤哽咽道，他心里在侥幸或许白艺梅放不下自已。“有啊，留了三百多万的债给我，三百五十七万。”辛紫萝说得云淡风轻，辛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三百多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个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就这么压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当某种东西超出人的承受界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虚无。“之前她玩牌就欠了很多债，后来生病让化疗，吃药住院，用钱给她续了四个多月的命，还是没撑住。”“噢，还有这个。”辛紫萝从颈间抽出一条吊坠，挂着的是一枚银戒。她项链取下来递到父亲手里，“我妈还留下这个。”那是辛坤当年留给白艺梅的承诺，等他脱身后就来娶她。看到银戒的那一刻，男人眼中的泪终于是决堤了。辛坤蹲在白艺梅的墓碑前默声流泪，辛紫萝也没说话，站在一旁，手上不安分地抠着指甲。“三百多万，要怎么还。。。。。。”半晌后，辛坤捏了一把鼻涕收回情绪，选择面对现实。他叹气道：“你妈当初要是舍得戒赌，也不至于欠上这么多。。。。。。紫萝，你恨她吗？”回想起她的童年，只有一大片空白。母亲仍然从事性工作来挣钱养家，偶尔得到一笔钱后她就拿去赌。母亲时常在半夜醉醺醺地回来，又或者是给幼小的辛紫萝扔下一张百元大钞，然后好几天没见着人影。记忆中母亲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恨。但是我还是很想她。。。。。。”少女声若细蚊。辛紫萝犹豫半天，还是让下这个决定，“爸，我不想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