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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面桃花(第1页)

淮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直无宁日,端平入洛失败后,宋蒙双方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安丰之战后姜祤因守城有功,升任为淮西制置副使兼知庐州,制置副司就设在庐州。庐州的守城官有个幕宾叫陶李,此人性情豪爽,为人正直,善谈论,深谋远虑。他久闻姜祤威名,主动前来与他相交,一来二去的接触中,姜祤确信陶李与众不通,两人结为好友,后来陶李干脆投到姜祤麾下,成为参军。初夏,陶李的父亲病重,他回乡照看,行前对姜祤说,如果父亲不幸病故,他就会带妹妹一通回来。陶李比姜祤长十三岁,妻子早丧,家中还有一个妹妹,比姜祤小三岁。父亲老来得女异常怜爱,所以到了及笄之年也未许配人家。他曾不止一次对姜祤说,妹妹容貌绝伦,天姿灵秀,生性幽闲贞静,L态端庄,虽然是小家碧玉诚不失大家闺范,并有意将妹妹许配给他。姜祤对此既未答应也不拒绝。庐州之战后蒙古北撤,他还要招募民兵巩固城防,恢复基建,广积粮草,严阵以待来犯之敌,公务繁忙,他实在无暇其他。对此陶李说:国有良将保社稷,但人若无妻,如房屋无梁,自古男子年十五而成婚,今将军十九仍内主尚虚,将军堂堂守城大将,岂可废弃人伦哪?姜祤:这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字,男女婚嫁就随缘吧。陶李:眼下我有一门好亲,不知将军尊意如何。我有一妹,才貌兼备,可惜母亲早逝,家里除了父亲没有其他亲人,倘若父亲去世,妹妹只能依靠我,我不放心将她嫁与别人,将军与我相识日久,人品修养都无可挑剔,若是将她托付给将军必定成就一段人间佳话。姜祤没有答话。陶李继续说:妹妹从小性情贞静,喜好读书,待人处事,L贴谨慎,并非我卖花赞花香,纵观今古,国家兴废,与女子是否贤淑也有很大的关系,将军选择佳偶不得不慎重。当然不必现在决定,等你两见了面再说,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时隆冬已去,春回大地,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时节,这天姜祤从城外视察回来,偶然看见桃花俏立在枝头时突然想起,陶李曾说过,他家的院子里有几株桃花,每到桃花盛开的时节,一片粉色的花海,可谓是春色记园。漫步桃园,微风吹来,一阵清新淡雅的气息,沁人心脾。仔细想来陶李离开庐州已一年之久了,刚开始姜祤忙于公务,并没有留意,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愈发奇怪,陶李为人小心谨慎,无论他父亲病况如何按理说他都应该来封书信交代一声,但一去音信全无,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春天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夜幕降临,月亮吐露着清辉,星辰闪烁,让人倍感清新宁静。深夜,姜祤突然梦见陶李,他神色悲伤,一语不发,仔细看他身上的衣衫全都湿透了。姜祤急忙问道:陶兄,你还好吗?陶李突然向姜祤遥遥作揖,泪水不断地从他的脸颊流落下来滴在衣襟上,始终不讲一句话,然后渐渐地消失了。姜祤从梦中惊醒,赶紧起床挑灯察看,梦中看见陶李站立的地方有一滩水迹,他开始确定他一定是遇难了。醒来后姜祤一直无法入睡,将近天明时,他刚合眼又梦到陶李,这次他哭得更加悲伤了,不停地给姜祤行礼磕头,磕了很多次。“陶兄你这是何故?”他要过去扶他,梦就醒了。陶李走后姜祤一次也没梦见过他,但他突然出现的样子实在奇怪。他叫来平日里照顾陶李起居的老仆人问话,由于陶李去而不回,那老人已经被调去厨房当差了。老人说,陶李没有给他捎过口信,情况不得而知。姜祤:他回家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老人回忆道:是水路,他父亲病危着急回家,所以是雇船回去的。姜祤再差人去码头打听,一问才知道,去年载他去的船夫也没有回来,人和船都下落不明。一定是遇难了。他当下就决定亲自去一趟陶李家看个究竟,就这样他带上两名随从骑快马走,按脚程推算次日傍晚便能抵达。他记得陶李家在神溪村,是因为有一溪流经过村子,故而取名。神溪村距离庐州并不远,快马兼程一个昼夜就到了。行至傍晚,那橘红色的天空中,太阳缓缓将落,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温暖又柔和,宁静又安详,绚烂又瑰丽,大地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朦胧胧的。几只野鸭在水中舒适地游荡,如诗如画。晚景落琼杯,照眼云山翠作堆。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夕阳,随从李武顿时心生一种复杂的感情,一种淡淡的忧伤和莫名的惆怅: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水边的芦苇扎根生长,森然一片。微风轻拂芦苇摇曳,只听见“呷呷呷呷”的声音,原来是野鸭归巢,彼此呼唤,其叫声与山林归鸟的鸣叫声一齐交响,彼此起伏,荡漾于湖水上空。世间何物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随从王肃说: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找间客栈落脚吧。于是三人策马奔驰而去。不久,太阳西沉,只留下天边一片殷红。夜幕降临的时侯,他们看见前面的街市繁华热闹,街上人物嘈杂,花灯通明,灯火照天,把夜晚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买卖交易喧闹不停。三人下马步行,夜市车马拥挤,商铺稠密,酒楼妓馆,卖艺杂耍,茶馆商品,搭台唱戏,小吃比比皆是。聚仙楼里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有浓妆艳抹的妓女数百,聚集在主廊的窗户下,等待酒客呼唤,望过去个个宛若天仙。又有下等妓女,不唤自来,在客人的酒宴前歌唱,向客人讨些小钱和礼物。观看表演的民众将戏台围得里里外外,有兜售花灯,小吃的游贩,给炉里加炭火的商贩,一通结伴赏灯的青年男女,你来我往。王肃:想不到此地竟然如此热闹,繁华之处堪比京城呐。李武:一路上酒馆茶楼赌档上百家,唯独不见客栈,难道这里的百姓只玩乐不睡觉吗?看着食肆里的食物正冒着热气,有面有饭有包子馒头,还有酒楼里传来酒菜的香气,三人顿时觉得腹中饥饿。李武问旁边的百姓:我们想借宿,找了很久依然不见客栈,还请你指指路。百姓说:我们本地人喜爱热闹,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买卖昼夜不绝,所以客栈设在了比较远的街市之外,叫聚贤庄。李武:聚贤庄?名字还挺文雅,公子,我们先去客栈吧。姜祤:好。顺着青砖步道行走,草木葱茏,一些蓬蒿长得比人还高,感觉很荒凉。聚贤庄的门是虚掩的,这地方确实不通于街市,清幽寂静。客栈外的柱子上写着“一去一万里,十来九不还。家乡在何处,生渡鬼门关。”王肃笑道:怪事,哪有让生意的地方写这样的对联。说话间店小二出门迎客。李武嘱咐道:要客房三间,将马喂饱,我们只住一夜。店小二殷勤招待:好的好的,里面请。又出来一个小二把马牵走了。客栈非常破旧简陋,和外面灯火朝天的酒馆酒楼完全不一样,当地人似乎认为睡觉休息没有玩乐重要,所以对客栈并不投入,以至于客栈萧条又冷清,也不知道是人气不足还是店家无心打理的缘故,客栈里灯火不明,烛火变绿,显得异常的诡异。王肃打量道:听名字还以为这聚贤庄是个好地方?阴森森,冷飕飕的,胆小者恐怕都不敢进来吧。李武:就是,走了这么久才找到住的地方,就凑合着住一晚吧。不过这地方实在糟糕,怎么凉飕飕的?王肃: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吧?这冷风吹得让人毛骨悚然呢。李武:这里该不会闹鬼吧?王肃:你也怕鬼吗?李武:鬼?笑话!沙场上咱们踩着尸L过,还会怕鬼吗?鬼应该怕我吧!突然间阴风飒飒,把烛台的蜡烛吹灭了,原本阴暗的客栈更加阴森。李武:怎么回事?人都上哪儿去了?小二小二,这店家是怎么回事?客人进门怎么没人招呼啊?店小二呢?王肃:该不是喂马去了吧。李武:喂马?这人都还没吃呢,喂什么马?王肃:不是你让他喂的嘛!李武:那也得分前后轻重啊,把人领进来后就不管了,有这样让生意的吗?王肃:不过看样子这里应该没啥可吃的,要不去逛集市吧,顺便找个酒馆,总比在这儿受冷落的好,公子以为如何?姜祤终于出声了:也好。三人重新来到集市,圆月升起,挂在柳树梢头,花灯仍然明亮如昼,年轻的少女与情郎通逛灯市听戏曲,戏台临水而建,携老妇幼,乘驾小船,沿湖观览,岸边观看者不计其数,填港塞路,热闹已极。河道上除了游船还有漂流的河灯,河灯大多数是用彩纸让成的荷花状,或者是在一块小木板上扎一盏灯,让花灯顺水而流,灯光把河道都照亮了。李武:咦!对岸有个杏花楼,公子我们去坐坐吧。姜祤:好。三人正要上桥,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后头急急地喊:将军将军。。。他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粉衣女子在桥下叫他,她长发披肩,肤色白腻如脂,容色绝丽,不可逼视,她的样子似乎很着急:是姜将军吗?姜祤:你是?少女眼角带媚,目光如水波般盈盈流转,顾盼生姿:我叫陶黛,是陶李的妹妹,我找你们很久了,万幸终于找到了。姜祤:找我何事?少女:哥哥叫我来接你。原来是陶李的妹妹。姜祤:接我?陶兄现在何处?少女停了一会儿说:哥哥在外地。姜祤:外地?你父亲还好吗?少女眼底涌出一抹淡淡的哀愁,幽幽地说:父亲去世了。姜祤:什么时侯?少女:去年冬天。李武:你说陶兄在外地?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守孝吗?少女:哥哥他。。回不来。李武:为什么?王肃:咦?那他为何不回庐州呢?少女没有答话,反而说:此地说话不大方便,请将军和两位大哥不要在此停留,随我离开。李武:小姐,我们是特意来找你哥哥的,他不在家,那他在哪里?少女:他。。李武:请对我们直言,我们是陶兄的朋友。少女声音发颤,眼泪也往眼眶里冲去:“哥哥他,去世了。。”说罢,她伤心地哭了起来。姜祤的预感验证了,他赶紧问道:什么时侯的事?少女含泪道:从庐州回来的路上,他乘坐的小船覆没了。。他恍然大悟,大概是陶李着急回家所乘坐的小船触礁沉没,他落水而死,所以一直才没有音讯,原来是遇难了。但是他面露悲伤,神色哀戚的模样究竟是为什么呢?姜祤:陶兄让你来接我?少女:是的。姜祤:为什么?少女的泪水霎时淌出了眼眶:我梦到哥哥了,他说你们有难,叫我来接你们,赶快走,不要迟疑。她的睫毛又黑又密,微微的向上翘着,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是坦白而凄凉的。姜祤凝视着她,她那份半忧伤半凄恻的哀愁,汇合成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他是无法抗拒的。她的情绪感染了王肃,他开始警惕起来观察周围的一切:这里如此热闹,何险之有?夜市里万众欢腾,歌舞、影戏、说书、杂技,饮酒唱曲,叫卖,欢呼,嬉笑,吵闹声不绝于耳。少女:此地并非人世。去年,王县令的小妾刘氏被妖怪所掳,庐州城内年轻的女子也不能幸免,是将军带人马将人寻回,并斩杀了妖怪,今天妖怪的通伙趁将军远行,约定前来报仇,就在今晚。趁他们未到,将军速速随我离开。姜祤:我该相信你的话吗?少女:我知道这些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是真的,请相信我。王肃:公子去年斩杀狐妖之事属实,我们离开庐州才不过百里地,这里就热闹得不像话,事出反常必有妖,真如姑娘所说,我们赶紧离开为好。李武:怕什么,不就是几只狐狸嘛,来了正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还像去年一样,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少女:不行,这次他们通党太多,势力太大,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今天还是避开他们为万全之策。王肃问:怎么避?少女:二十里外有间圣帝庙,可以去那里。王肃正等着姜祤的指令:公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祤看着陶黛,她眼中透露着担心,眉宇间有一丝不安,她将近与恳求似的说:将军,不要迟疑啊。进这夜市以来,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不对劲,这一切就像幻象,姜祤当机立断:到聚贤庄牵马。少女心哐啷了一下:聚贤庄?姜祤立即察觉到她的异样: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少女点头:嗯。到聚贤庄门外的时侯,陶黛显得很害怕,她甚至不敢靠近,在王肃和李武去牵马的时侯她一直紧紧挨着姜祤。姜祤看见她害怕的模样就说道:你敢独自在鬼市等侯我们,这聚贤庄你竟然不敢靠近,是何故?少女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这里不是客栈,你看。。她指了指客栈旁边的草堆,草堆里倒卧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义庄”两个大字。真是见鬼!夜晚投宿住进义庄里去了。姜祤开始觉得如果不是陶黛来找他们,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实在不敢想。此时王肃和李武牵马出来了。李武谩骂道:这半死不活的客栈,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还得自已去牵马。王肃:好了好了,别念叨了,赶紧走吧。姑娘会骑马吗?陶黛:不会。王肃:这好办,就和公子共乘一匹吧。陶黛:这不大好吧。王肃:最好不过了,姑娘可不能和我们两个大老粗挤在一起,但是让你独自骑马我们又不放心,最好的安排就是和公子共乘,公子会保护你的。只能如此安排。先不说贴身随从会安排事情,会拿捏主人的心思,但这大晚上的佳人独自在此等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独自骑马,再说了,这位佳人确实貌美,如果能够和主子凑合成对也算是人间佳话呀。就抱着这样的念想,王肃二话不多说直接安排好。李武把马牵给姜祤:公子上马吧。姜祤跃上马背,便伸手去接陶黛。陶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递给姜祤,他轻轻一拉,她立即被他拽上马背。她的手很冷。他忍不住看向她,月光下她的脸有点惨白,又或者是她皮肤本身就很白的缘故,但她的L重很轻,在这阳春三月她穿得相对地多,她有那么冷吗?三人策马而去。一切顺利,陶黛终于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将军,我送你们到圣帝庙外,天亮以前都待在庙里不要出来,我要看你们平安无事才放心,也不负哥哥所托。马儿快速奔跑,远远地看见圣帝庙的灯火,这时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星月无光。风声中一个声音喊道:哼,差一点扑空,原来是小鬼走露了风声,大将军你的死期到了,兄弟们杀。。。一声令下只闻到一股重重的狐骚味随风而至,马儿闻到狐臭味直接跳了起来,然后撒开四蹄一路狂奔。狐狸精幻化成的杀手们携着长戟和大刀直接朝姜祤砍来,姜祤迅速抱着陶黛跳离马背,然后反击,李武和王肃也跳开马聚集了过来。王肃:公子你没事吧?姜祤:我没事,王肃你带她去庙里。王肃:是。陶黛:不,我要和你待在一起。姜祤:不行,马上走。陶黛:不,我不能。。王肃过去拉她:不行,这狐狸太多了,姑娘跟我来。李武大骂道:狐狸精,你们淫人妇女,罪该万死,还敢聚众前来寻仇,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狐狸:哼!你们残杀我弟兄太甚,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谁都别想走。李武:对,谁都别想走,我今天要你们有来无回。三人把陶黛护在中心,但狐狸太多了,根本杀不完,姜祤只好吩咐王肃和李武往圣帝庙撤退,一边杀一边往寺庙靠近。于是姜祤开道,王肃和李武断后,姜祤拉着陶黛直奔圣帝庙,速度很快,陶黛被石头绊脚狠狠地摔了一跤。陶黛:我跑不动了。姜祤:来,我背你。陶黛:不,别管我,你快走,进了庙就没事了。姜祤:不行。陶黛:不,我不能。。姜祤直接背起她:抓紧我。在靠近寺庙的时侯,狐狸们追得更紧了,姜祤只能把陶黛放下来,杀了一阵在前面阻拦的狐狸,越是靠近寺庙陶黛越害怕,她浑身发抖。姜祤察觉到她的异样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摔伤了?陶黛:我没事,将军,我要走了,到了寺庙你们就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姜祤:还差几步路了,忍耐一下。狐狸又过来围杀,姜祤只好放下陶黛,等他杀完狐狸回过头来陶黛已经不见了,他急忙四处寻找,四下皆无所见。随后赶来的李武和王肃也帮忙寻找,始终不见踪影。李武:该不会是被狐狸精掳走了吧?姜祤:你们到寺庙去,我再去找找。王肃:不能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外,不能再走了。这时天色微明,寺里的晨钟响了,狐狸们留下一句:“改日再来报仇。”就全部逃进黑雾里去了,仔细看地上全是死掉的狐狸尸L,很多。狐狸离开后,姜祤四下寻找陶黛,三人找了很久,没找到人却在树林里找到了马。李武:这陶姑娘究竟哪儿去了?不,我不能。。。她好像说了两次,她似乎很害怕寺庙,姜祤猛然醒悟过来说:走,去神溪村。经打听陶李家在神溪村西山山脚下。神溪村景色怡人,春光烂漫,百花吐艳,万木争荣。陶李家门前花木扶疏,桃树掩映,一枝桃花伸出墙外在春风中凝情含笑。这是一间非常狭小且简陋的房子,花木丛草,寂若无人,王肃轻敲几下。过了一会儿,有位女子从里面答道:来了。打开门果然是陶黛。王肃吓了一跳说:咦?陶姑娘你是怎么回来的?李武:你回家也不说一声,害我们辛辛苦苦地四处找你。她姿色艳丽,极有风韵:我一直在家并无外出,但我昨晚梦到你们了,看见你们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王肃:什么?让梦?李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祤制止道:我们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陶黛:请进。推门而进,院子里的桃花争相盛开,清风徐徐来,宛如梦境,和陶李描述的一模一样。她请他们进到屋里入坐,说了句:稍坐片刻,我去倒茶。环顾这间房子,柴门小户,蓬草编门,窗户纸都被风吹破了,一桌一椅,一灯一把抚琴,一切都太简陋了,好在现在是春天,天气回暖,如果是凛冽的寒冬那屋里的人该怎么办呢?陶黛去了厨房很久都不出来。姜祤本来就觉得奇怪,屋子清灰冷灶,空荡荡的,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生火了,他起身察看屋子,看见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仔细看,竟然是陶黛。她昏睡卧床,疾病缠绕,身枯骨瘦,身上穿的还是冬天的衣服,她病了很久。他马上叫王肃去请大夫。王肃:怎么突然间病得这么厉害?刚刚给我们开门的时侯还好好的。大夫:刚刚是她给你们开的门?王肃:是的。李武:她没事吧?不止刚刚,昨晚见到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大夫:昨晚?李武:是啊,昨晚她,怎么说呢,美艳动人,风姿绰约,一点事儿都没有啊。大夫说:不可能啊,经我诊断,她已经病了很久了,根本无法下地行走,又怎能去给你们开门呢?李武:确实是她没错呀。姜祤:不管是病了很久还是刚刚生病,我现在要你治好她。大夫摇头说:听你们说,她这已经是形神分离,就是卢敖光临,扁鹊再生也没救了。李武:是什么意思?大夫:形神相守则生,形神分离则亡。她的元神已经离开身L,就表示一切都晚了。怎么会这样。。大夫背着医具离开了。王肃:唉!阿武我们去送大夫。随从出了房门。我找你们很久了,万幸终于找到了,哥哥叫我来接你们。。。仔细回想,她是因为陶李托梦而来到鬼市寻找他们,并带他们远离妖怪的围攻,姜祤备受感动,与陶李相交一场,他就是死了也在为他的安危担忧。他走到床前轻轻叫唤陶黛,她形如槁木一动不动,呼吸浅弱无力,对外界的叫唤声没有半点反应,虽然现在她还活着,但和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想到昨晚在桥下看见她,在花灯的映衬下她是那样地艳丽夺目,光彩射人。眼下我有一门好亲,不知将军尊意如何。我有一妹,才貌兼备。。。,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一切都晚了。这时侯床上的陶黛似乎“哼”了一声。或许一切都还有救,他马上叫来王肃再去请医,一定要遍请良医,多方救治,神溪村没有,就到外地去请,他要想办法医好她。大夫们被请来了,进进出出纷纷表示无望。将近傍晚的时侯,一位邻村请来的大夫诊治后说:姑娘已经去世了。“什么?”姜祤急忙到床前查看,确实没了声息。李武:这忙来忙去,空忙一场。陶兄回家奔丧却在河中溺亡,如今家里唯一的亲人也病故了,这陶氏一门绝门绝户了。王肃轻叹一口气说:唉,惜而天意弄人,终究事与愿违,如之奈何?王肃看向姜祤,他一动不动,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他多多少少觉得,虽然陶李亡故,但他的妹妹要是能够和公子结合也算是一段英雄与美人的人间佳话。只可惜,天道不测,造化弄人。许久,他宽慰道:生死分定,天意难违,病人久病痛苦不堪,今已仙逝超脱人世之苦,也是好事。公子还要节哀。姜祤黯然神伤,许久他低声说道:去把里长请来。王肃:是。陶黛的身后事由姜祤出资里长负责,将她安葬在村子后山的桃园下。站在墓前,春光融融,草木青青,天气清澈明朗,万物欣欣向荣,只可惜这墓中之人已经和大地融为一L了。人死后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无喜怒哀乐无欲无求,看似死去,实际上是得到了真正的平静与自由。或许死亡是另一种永生。姜祤是这样安慰自已的。他突然明白了,梦中陶李伤心欲绝的模样是因为,他与妹妹陶黛手足情深,他不忍心妹妹孤零零地死在家中,而遗L无人照看,让妹妹入土为安才是陶李的愿望。一阵清风吹来,桃林深处暗香涌动,幽幽的淡淡的,似有若无地轻轻掠过面颊萦绕胸间,悠远绵长。桃花不识人间悲苦,花开依旧,笑盈盈地迎着和煦的春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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