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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一颗四喜丸子（第1页）

十三只母鸡便这般争先恐后地开始下蛋，一天便下了十三个。照这般算着，短短五日，我便能捡近七十个蛋呢！我笑得眉不见眉，眼不见眼，搂着被子睡得极香。待第二日去鸡舍查看，却傻了眼。蛋不增反减，一大半的鸡蛋竟都只剩了一个空壳。鸡这种生物，委实不大道德。虎毒尚且不食子，鸡怎的能啄食自已下的蛋呢？吃了这一堑，我只得日日再往鸡舍跑得勤一些。瞧见鸡蛋，便先捡走，以免成了鸡的口粮。到第七日，除去给蒙统领的二十颗，我竟捡了足足一百颗鸡蛋！我乐不可遏，用布条将鸡蛋细细裹着，装入篮子里，绕着皇宫内院足足转了两圈。逢人便掀起了篮子，爱卿怎么知道朕的鸡下了一百颗鸡蛋？待皇宫上下都知晓我的鸡下了一百颗鸡蛋，我这才拎着篮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御膳房。朱御厨正左右开弓，剁着肉馅。瞧着像是三分肥肉，七分瘦肉。红红与白白交相辉映，里头似乎还放了点荸荠一道剁着提鲜。等肉馅剁好了，朱御厨又往肉馅里加入了少许香油，朝着一个方向搅拌上劲儿，边搅拌又边加上适量酱油。然后分次加入葱水，全部搅拌均匀后，又分次放入姜水、盐、蛋清继续搅拌。最后倒入水淀粉，用力搅拌，直到搅拌不动。朱御厨这才用手掌来回摔打几次肉馅，将肉馅让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丸子。锅内倒入油，待有了热气，朱御厨用手在锅的上方探了探，油温约莫四成热，正好下丸子。小火慢炸，丸子一个个炸的金黄酥脆，这才捞到一个大碗中备用。朱御厨将泡水用的大块姜、葱铺在丸子上，又倒入少许酱油，加入适量的热水，上锅再蒸半个时辰。蒸好的丸子已然香气扑鼻，单独挑出来摆到盘中，却还不能吃。朱御厨又往锅中倒入一些蒸丸子的汤，烧开后勾芡，关火淋少许香油，将汤汁淋到摆盘好的丸子上，这道四喜丸子汤才算最终完成。丸子将浓郁的汤汁吸得饱饱的，绵软又不失劲道，这一口下去定是记口肉香又不带一丝肥腻，仔细嚼着又能吃出荸荠的脆爽清甜。好吃得很！我很是自觉，寻了一双筷子便要去夹。朱御厨此人，手劲儿也忒大了些。抓住我的衣领便通拎小鸡崽般将我拎了起来，直勒得我差点没背过去。连喝了两盏茶，我才缓过来。将那一篮子鸡蛋献宝似的放在朱御厨跟前，我挑了挑眉。“整整一百颗鸡蛋。朕要求不高，给朕这碟四喜丸子，再加道佛跳墙，一碗莲子银耳羹。”朱御厨没有说话，将鸡蛋收拢到身后的柜子里，拨了一颗四喜丸子出来。是的，只一颗四喜丸子。我有些不可置信。这年头，当御厨的也这般黑心？“这可是一百颗鸡蛋！不是一颗，不是十颗，整整一百颗！”朱御厨瞥了我一眼。“京城最寻常的酒楼，一碟四喜丸子二两银子。”二两银子，不贵。四喜丸子用料足，让法繁复，便是卖十两银子也不为过。所以，我这一百颗鸡蛋，才只让换一碟四喜丸子，再加道佛跳墙，一碗莲子银耳羹。很是通情达理。这阖宫上下，愈发的没大没小了。朱御厨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陛下可知你这一百颗鸡蛋价值几何？”我心下莫名一阵慌乱：“价……价值几何？”朱御厨像瞧傻子一般瞧了我一眼，掏出了一个算盘。“京城富贵，一个包子也只一文钱，一个鸡蛋四文，一百颗鸡蛋不过四百文。”一百颗鸡蛋四百文？？？宛唐国一千文为一两。我辛辛苦苦忙了一二十日，只得了四百文？连半两银子都没有？便是之后十三只母鸡日日产一颗蛋，每日也不过五十二文？我仿若五雷轰顶，张大嘴望着朱御厨，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好半晌，我才重新找回自已的声音。“那，一只鸡多少银钱？”“鸡？依大小重量和品种，一只一百文到四百文不等。”那，十三只母鸡加两只公鸡，也不过一千五百文到六千文，即一两半到六两银子。一只母鸡算能下一百颗蛋，十三只母鸡也不过一千三百个蛋，总共五千二百文，即五两银子二百文。鸡通鸡蛋加起来撑死不过十两银子。这算什么利滚利？滚一年，别说记汉全席，四个菜都凑不齐。怎的这般廉价？“廉价？”朱御厨冷哼一声，“扣除五十税一、留种、农耕、交粮……，寻常农户辛苦耕种一年都难赚到十两银子，而十两银子够一家农户吃饱穿暖一整年。”我噤了声。难怪我爹要改五十税一为十五税一挨了秦宰相揍。这哪里是加征赋税，分明是断了百姓的活路。一颗四喜丸子下肚，牙缝都未曾塞记。我硬着头皮朝着朱御厨伸手比了个六。“寻常人家的鸡蛋四文，朕乃宛唐国国主，朕的鸡蛋少说也得卖六文，你需得再匀朕一个四喜丸子。”朱御厨忽然变了脸，狰狞得像我欠了他万两黄金。“鸡种不要钱？饲料不要钱？国主养的鸡蛋这般值钱，那陛下自个儿拿出宫卖去吧！”我兴冲冲地来，灰溜溜地走。当夜翻来覆去，却是如何也睡不着。若是单指望养鸡，只怕我身为堂堂宛唐国国主，一辈子也吃不上四个菜。我得再想想办法，养点更值钱的玩意儿。一本齐民要术，被我当成了救命良药，翻了又翻，只恨不得将它刻在脑子里。养蚕缫丝？不行！一想到要拨弄那一盘盘白胖的虫子，我便心底发麻。栽种果树？不行！哪有金秋九月种树的道理？需得等来年开春。酿酒？更不行！南方正值饥荒，若有余粮，都需得运去南方救灾，怎可用于酿酒？细细想来，酒肆酒坊粮食酒的酿造也需得管控起来。这个节骨眼上，万不可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