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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争(第1页)

庭见秋自三岁学棋,最爱净杀。于她而言,围棋是战斗,仅此而已。布局是列兵布阵,中盘是操戈酣战,官子则是鸣金收兵,整饬队伍。既然是战斗,那当然是你死我活,至死方休。所以,她不喜欢打劫。每逢劫争,围棋就仿佛从黄沙阵地,转至两军营帐之中,两方各派出羽扇军师,陈列利弊,计较得失。一方必须得摆出足够诱人的筹码,吸引对方的应手,才能够提劫,反之亦然。如此往复,直到一方无法再找出有价值的劫材,另一方便可以选择消劫。劫争,是一门平衡的艺术,是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白棋的攻击相当严厉,庭见秋选手应当是认为直接与白棋对抗,很难做活,不如选择打劫。攀柔解说道,先前,白棋与黑棋的对杀,为言宜歌一方提供了更多的劫材。言宜歌只要落子威胁黑棋大龙,庭见秋必须回应,否则刚刚取得的优势,就都拱手让回去了。眼下的劫争,对劫材较多的言宜歌相当有利。——而黑棋的劫材,在哪里呢赵良甫通宵一宿,眼前已有些模糊,勉力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支持着自己看棋,两只痩而皱的手微颤着,纹路中浸满冰凉的汗水。哪怕当年赵良甫代表华国队出战华日擂台赛,也没有到如此失态的地步。他不知自己是远离一线比赛太久,还是将庭岘的女儿,像自己不曾有过的女儿一样,看得太重。一旁关建伟和丛遇英小声地交谈着:黑棋劫材太紧张了,我只数出来3处。我数出来4处。左上星位打,白棋应了之后,黑棋可以再断一下,白棋还是得应,你看。没错。但还是远远……不够。赵良甫的判断和两个孩子差不了多少:黑棋的筹码不够。攀柔跟随棋谱的变动,在棋盘上展示了实战新增加的十六手棋:行至现在,黑棋的四处劫材,已经全部用尽。攀柔又摆出最新的三步:白棋仍旧攻击黑棋大龙,黑棋应,白棋提劫。没有劫材的黑棋,下一步会下在哪里大厅中,每一名棋手、记者,以及台前的攀柔,都屏息等待着。两分钟后,棋谱再次更新。攀柔手握黑色磁石,一手镇,落在正在围攻左上角拆四孤子的白棋之上。攀柔不语,场下所有人跟随着陷入沉寂之中,都忍不住沉思回味这一手棋的高妙之处。——这不是以实地换实地、以死活换死活的常规劫材;庭见秋拿捏的,是外势。这一招镇,如果言宜歌不应,消劫之后吞下那一颗看似宝贵的孤子,那么庭见秋便可以施施然在白棋头顶再补一枚黑子,将白棋彻底封锁,破除白棋进一步向外发展的一切潜力。这是庭见秋耗费半小时计算的结果。她有信心,就算她失去了一块棋,仍然能在获得坚固外势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这是她与言宜歌的协商:你是要吃下我这一块棋,还是要在中腹进一步发展言宜歌应了这步镇,跳了出去,不愿意舍弃外势,试图突破庭见秋的封锁。黑棋再次提劫。挖、断、压、拐、冲。黑棋接连使出精妙又严厉的封锁手筋,仍是以庭见秋一贯的、锋芒毕露的棋风,强迫白棋应劫。一场所有人都曾以为会很快结束,最后却惊心动魄、妙手迭出的劫争,在读秒声长达二十分钟的催逼之后,终于走向终结:庭见秋最终棋差一招,劫尽棋亡。赛场上,言宜歌消劫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无法提子。她也没有劫材了。如果庭见秋还能在盘面上找到一处劫材,她只有投子认输一条路。她在劫争大优的局面里,被庭见秋,生生逼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境。言宜歌率先消劫,庭见秋虽然劫争失利,但毕竟在官子阶段取得了先手,神色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激烈的劫争从未发生,垂首沉着地寻找最有价值的官子。这场长达四个小时的棋局,至此,终于收官告结。言宜歌粘完最后一个单官,举手示意裁判。在赛场一旁观赛的谢砚之走上台前,为两名棋手数子。言宜歌执白,一目胜。谢砚之向两名棋手分别颔首一笑,非常精彩的棋局,辛苦了,两位。庭见秋扬起面孔,勉力回以一笑。其实她笑不出来。她满脑子还如沸水一样翻涌着那一场复杂的劫争。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个劫材还有没有一箭双雕的手筋,可以造出新的劫材来在打劫之前,中盘阶段,如果她下得再谨慎一点,为自己留下一些可用的劫材,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可棋赛没有如果,输了就是输了。就像老爸去世之后,她也不能不停地想,如果她早点发现老爸彻夜头疼的症状,带他去看医生,而不是鼓励他去参加什么中日擂台赛的预选赛,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这是在拿已经破灭了的希冀,惩罚无力推知未来的凡人。谢砚之道: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下午颁奖……言宜歌却已将桌上棋子收拾干净,啪地在星位上落下一子:复盘。庭见秋应声直起身子,重回比赛的状态,跟着落子。谢砚之赶忙劝:餐厅快没饭了,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复盘也不急。言宜歌一边落子一边不客气地:师兄帮忙打包送来吧。庭见秋头也不抬:我要吃蟹腿和牛排。巴斯克蛋糕,开心果味的,再打包点冰淇淋来。言宜歌转向谢砚之,认真地嘱咐道,冰淇淋化得很快,所以你记得要跑两步。谢砚之额角微微抽动,挂着礼貌的假笑,一手揪一个,拎着衣领从椅子上提起来,以不可违逆的温和声调:去吃饭。*棋赛一结束,杨惠子便从大厅里偷摸出去,抱着她的宝贝相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向赛场去。开放给记者采访的时间,在下午颁奖礼之后。理论上,记者不允许现在去赛场打扰棋手。果不其然,没走两步,她就在走廊上被工作人员拦下。杨惠子见工作人员无意通融,急得将脖子上的记者证摘了,高声道:我不是采访,我是去见朋友。——你的脸皮,怎么还是这么厚身后,一个低沉而略带怒意的声音传来。杨惠子认识这个声音。她曾经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也称得上是朋友。那时,她听到的这个声音,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可以满不在乎地提起自己输棋的经历,好像世俗的一切挫折、贬低,于他,都无所谓,他是偶寄人间的逍遥客,围棋于他不过是潇洒的游戏。直到她写出了那篇洋洋洒洒万余字的人物稿,以此为敲门砖,入职凌风体育,将这篇人物稿发表在凌风体育的公众号上,一炮而红,成为她不长的职业生涯中最成功的作品。发表的当天晚上,她发现仇嘉铭把自己的微信拉黑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可能他其实是在意的。也许,他将最隐秘的痛楚,用调笑的语气,如蚌取珠一样地挖给她看了,而她竟然以为他是真的无所谓,转头就把这枚无数痛楚结成的宝珠,卖给喧嚣众口。杨惠子愧疚过,一瞬间。但很快,仇嘉铭将围棋当作妆点自身的漂亮行头,开通了微博和直播账号。杨惠子不知怎地,竟然每晚守着他的直播间,整夜听他在直播里说些言不及义的废话,看直播间里满屏被仇嘉铭东北腔段子逗出来的哈哈哈。在所有人都沉湎于轻浮的快乐的时刻,杨惠子胸前涌起剧烈的悲哀和愤恨:一个天才,在她眼前,亲手放弃了自己,在名利场里毫不可惜地消磨着天赋。她不再愧疚了。毁了仇嘉铭的,是他自己,不是她那篇只整理了事实的人物稿。她再也不点开仇嘉铭的直播间了。后来,他们在一些棋赛上,重逢过几次。杨惠子觉得有些尴尬,仇嘉铭却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跟她打招呼,和她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让杨惠子恍惚以为,她发现自己被仇嘉铭拉黑的那天晚上,微信屏幕上刺目的红点,只是一场幻觉。此时此刻,仇嘉铭声音里毫不掩饰的鲜明刺耳的敌意,终于透露出他混不吝外表下的昭昭恨意。她深吸一口气,回过身,直面仇嘉铭。眼前的男人人高马大,一手插兜,深蓝色西装皱过又熨过,莫名有一分恣意随性的倜傥。那张总是缺心一般傻笑的英俊脸蛋,此刻却透着令人陌生的冷淡,眉宇微蹙着压低,质问般地看着她。杨惠子咬字清晰分明,冷静地回答:见秋那篇稿件不是我写的,我没有读到过,我也没有机会和权力阻止发表。仇嘉铭却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声嗤笑: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会蠢到看不到推文底下的署名我确实完成了前期的材料搜集工作……你知不知道这样一篇推文,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仇嘉铭冷硬地打断,你怎么写我,没关系,我知道我已经废了,我还能夸一句你说得对,骂得好。但庭见秋不一样,她很有天赋,她要走的这条路很难,你怎么敢……像糟蹋我一样,糟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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