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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雪（十三）（第1页）

第十三章车儿被那士兵反扭着胳膊推倒在地上。乌维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声哀嚎，车儿顺着看过去，方才都是老弱妇孺的那些人，具已经躺在了地上，毫无生机。鲜血由刀伤渗出，地上已经氤氲出一大摊血。乌维哭嚎着挣脱那士兵的钳制，往前跑去，阿娘已经出气无多，看着乌维跑过来，只是微微的伸出手。阿娘！乌维跪倒在地，将已经奄奄一息的阿娘揽在怀里：阿娘，阿娘……血泂泂从伤口流出，乌维泪流满面，看着阿娘身上不断扩大的赤红，只是惊慌的喊着阿娘……阿娘抬起双手，抚上乌维的面庞，看着他与那人相似的眼睛，眼中涌上无尽的悲伤，他从乌维的脖颈处掏出乌维自幼挂在脖颈的玉佩，粗糙的双手早已染满鲜血，她上下摩擦着那通透的玉佩，眼泪不断从眼尾滑落：乌维，是阿娘对不起你，让你自幼保守别人污垢，你虽从未对阿娘提起过，但阿娘知道，是阿娘的错，让你受了真么多苦，你从不问我关于你阿爹的事，是你懂事乖觉，怕阿娘伤心，可是如今，阿娘可能活不过今日，我……乌维大哭着，着急的说道：阿娘不会的，阿娘不会的，阿娘还要看着乌维娶妻生子，怎得忍心让乌维一个人孤苦无依……阿娘……阿娘……失血过多，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再多说，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阿娘本早就该死，能陪你到今日，阿娘已经很满足了。她吃力的直起脖子，凑到乌维耳边，对着乌维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去……乌维听阿娘说完，眼神收缩，似不敢相信一般盯着自己的阿娘，嘴唇颤抖。乌维，这件事，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切记，切……一语未必，便气绝而亡。阿娘！乌维紧紧抱着阿娘的尸体，一声嘶喊震彻云霄。车儿心中也是悲痛万分，将近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车儿早已被那妇人淳淳的善良所打动。她想要从围着他的那些士兵中冲出去，奈何将将从地上爬起来，便被后头站着的士兵，一脚踹在腿腕子上。莫要动弹！她措不及防，又一下子跪倒在地，膝盖被狠狠的撞击，刺骨的疼痛让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所做的动作，便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蹬他的士兵。那士兵一愣，仿佛是没有料想到看到的会是这般面孔，扶着腰哈哈大笑起来，讽刺道：你这瘦猴子，是吃了马粪不成，哈哈哈……可有吃饱，如若没有，马粪马圈可多的是，可让你一次吃个管饱……其他士兵听到响动，纷纷过来围观，看到车儿一脸的马粪，都哈哈大笑起来：我道这梁国的百姓怎得个个跟个婆娘似的，瘦弱不堪，百无一用，原来都是吃马粪长大的。哈哈哈……车儿心里气愤，恨不得将这些畜生千刀万剐，又担心乌维的处境，想要过去看看乌维到底怎么样了。乌维也是，看到车儿被士兵团团围住，心中即悲痛万分，又愤怒异常，他从地上抽出一个还在染着的火把，向那群士兵冲过去，一边发足狂奔，一边大喊着：我杀了你们！你们这群畜生！突破人群，奔到车儿旁边，看着车儿跪倒在地，他着急的问道：车儿，你没事吧！车儿顾不得这些，她一把抓住乌维的裤腿，问道：阿娘如何乌维眼神一顿，瞬时眼泪溢满，他支起胳膊，一把摸掉眼中欲落未落的泪水，猛然转头，眼神变得狠毒，直视着眼前的士兵，恶狠狠道：阿娘……阿娘去了……数十个士兵还围着乌维和车儿，车儿膝盖受伤，跪坐在地，乌维手执火把，不断挥舞着，阻止着靠近的人群。士兵们仿佛是故意逗弄他们一般，人群渐渐缩小，看他们惊慌失措，又把圈子渐渐扩大，给他们活动的场地，给他们生机。老幼妇孺已经通通被杀死，直留一般的青壮年男子被逼至角落，看到妻子老人被杀，也不敢反抗，只是愤恨的看着这群晋国士兵。将军，方才就是这两个狗东西放火哄骗我们说梁国救兵来了，以至于跑了好多人，现在，我们就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杀了，让这些刁民都看一看违抗命令的下场。那领头将士轻蔑一笑，对着手下说：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到哪里去。手指着人群。那些士兵停止了戏耍他们，扭着车儿和乌维的胳膊，将他们推到人群前头。尔等真乃刁民，实属朽木不可雕也，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晋国军民真心实意请你们做我晋国人民，建伟岸的功勋，享无尽的富贵，你们推三阻四，个个抗拒，非要我等采取强硬手段，来让你们臣服。指着旁边的士兵道：去！你去把那个吃屎的瘦猴子给我拖出来砍了，看他们还同不同意做我晋国士兵，一个不愿，便砍一个，直砍到他们愿意为止。乌维看着车儿被拉到前头跪坐在地，他极力反抗者扭着他胳膊的士兵，惊慌的大喊：你们这群畜生，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冲着我来啊！你们放开她！放开她！车儿跪在地上，看着那个向她慢慢抬起长刀的士兵，她慢慢闭上眼睛。耳畔声音繁杂，有乌维愤怒的呼喝声，还有牧民窃窃私语的声音，有咧咧的西风声，有晋国士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刀锋划破长空，带着风声，呼啸着朝她劈来，模糊中，她似乎又听到那人声音愉悦，无奈的说道：阿瑾，你怎的连半石的弓都拉不开，这几日可有按照我教你的勤加练习车儿扬起细弱柔白脖颈，眼睫微颤，一滴眼泪顺着眼尾缓缓滑落。眼看那凛冽的长刀就要劈下来，突然，只听咻的一声，一只箭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与速度。嘣的一声，射穿那挥刀的士兵额头。车儿感觉到变动，慌忙睁开眼睛，只见那挥着长刀的士兵额间正插着一只箭，箭羽还在不断震动，嗡响不停，那士兵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般，惊慌的睁大了眼睛，嘴角缓缓流出一股鲜血，便往后倒去，长刀咣当落地。身后有牧民大喊：有救兵到了，这回真的有救兵到了。车儿忙向后看去，浓烟滚滚中，确实有不少人骑着马从远处而来，而为首的那人，手持长弓，在急剧奔跑的马上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正打算发出第二箭。这百来号人瞬时慌了，有人问道：将军怎么办那领头将士一看形势不妙，挥起长刀，恶狠狠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统统杀了，有多少杀多少！一听这般做法，车儿心里一惊，忙爬到那已中箭倒下的士兵身边，从地上捡起长刀，向乌维扔去，喝道：乌维，接着！距离牧民近的士兵，早已开始胡乱砍杀，牧民看有救兵来了，也有了反抗的勇气，只是手无寸铁，难挡利刃，还是有无数的人倒下。乌维虽然站在人群前头，但身形魁梧，力大绝伦，竟也能将那士兵推倒在地，在那士兵翻身爬起的时候，迅速捡起地上车儿丢给自己的长刀。刀上已经沾满了血，刀柄滑不可握，乌维紧紧握着长刀，在那士兵刚翻身起来的一瞬，往前奔了两步，狠狠一蹬，又将那士兵蹬翻在地。乌维高握着长刀，用尽毕生力气，嘶吼一声，向那士兵头顶劈去。那士兵眼睛越睁越大，无边的惶恐中，只有乌维恶狠狠的执刀靠近的姿势。乌维喘着粗气，看着还在地上不断抖动的士兵，脑浆流出，合着鲜血，流了那将士一脸，已经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乌维手一个哆嗦，长刀落地。身后又有人来，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刀，直觉肩膀剧痛，乌维低头看去，长刀已经刺穿肩膀，透出刀尖，那士兵似是觉得砍的不够狠，一把将刀拔出，打算再补第二刀，乌维便跪倒在地，他迅速从地上捡起长刀，靠着蛮力，直往那人头顶胡乱劈砍，那人抵挡不住他的气力，最终也被砍死。乌维奔到车儿旁边，拉起车儿就要逃走，那晋国士兵看救兵已经就在眼前，眼看就要来不及了，这才下令：撤！说这晋国士兵也是蠢笨如猪，看到救兵来了，人数远远大于你，不但不赶紧逃命去，还在哪里喊打喊杀，看到人家跑到眼皮子底下才下令逃跑，难道人家四条腿的还跑不过你个两条腿的被杀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只听一阵阵惨叫声之后，那百来号人已经被救兵砍的所剩无几，只剩余两三个，被五花大绑，跪倒在领头人的马下。牧民早已各自奔到尸体堆里寻找自己的亲人尸体，呼喊声一片。乌维抱着车儿，将她安置在路边人少的地方，又去寻找阿娘的尸体，不一会了，抱着阿娘早已凉透的尸体，跪坐在车儿身旁，低声呜呜呜……的哭起来。车儿被他哭的心里难受，看着乌维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也是悲痛万分，可她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乌维的肩膀。乌维一声呜咽，哀嚎一声，一把扯过车儿的胳膊，埋首在她的肩膀大哭起来。车儿复轻轻拍了拍乌维的肩膀，轻柔道：乌维，此刻哭可以，伤心亦可，但是这次之后，你一定要振作起来，阿娘肯定也希望你幸福开心的活着，然后为他报仇！乌维伏在车儿肩膀呜咽了好一会儿，等渐渐变得哽咽，他才慢慢直起身子，抹去眼上的泪水，赤红着眼睛对着车儿道：你说得对……车儿曾无限的悔恨，她总是会怀念以前天真淳朴的乌维，她甚至都忘不了那时她躺在床上，乌维进屋摘掉毡帽的那一刻，她也曾责怪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句话，才改变了乌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