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告诉她,这是定远侯府在江州的远亲,这姑娘姓林,听说是江州林家的二姑娘。此番谢昀去江州赈灾,将她也带了过来,前两日侯府办冠礼,她便在宴席之上。许是叫子毅瞧见了,这才画下她的画像来。江州的远亲庆王妃喃喃,微微蹙眉,可是她生得当真太像昔太子殿下了。谁说不是呢庆王在身后叹气道:我去问过小侯爷,他也是知情的,只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可这一点点相似若是叫圣上知晓,足以掀起惊天骇浪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圣上垂垂老矣,底下各皇子争储君之位争得水深火热,朝堂上人人自危。这当头,若是再闹出这事来,谁也不能担保会发生什么。庆王妃明白了,她转头看向庆王,所以你将子毅关在家中,不许他出去,是因为此事是啊!庆王叹道:这林二姑娘不管是什么人,咱们子毅都不能与她沾染上关系,庆王府也不能与她沾染上关系。所以我只能将子毅暂时关在府里。他现在心心念念惦记着那姑娘,总想着去找她。我想等着定远侯府将那林家二姑娘送走,再将他放出来。庆王已着人暗暗去查了冠礼那日的事。原来霍子毅在女客院落调戏的姑娘就是那江州来的林二姑娘,他如今想着出门去也是为着她。庆王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家儿子平日里惹事生非倒也罢了,冠礼上那么多的宾客,他也敢生事,保不定就叫哪个贵客瞧见,去圣上面前抖落了出来。庆王担忧得不无道理。这日便有人在圣上面前说起此事,言这庆王教子无方,其子言行无状,偷去女客院落调戏未出阁的姑娘。哦竟有此事圣上高居上座,威严的眼落下来,许爱卿,此话可是当真许昶乃是监察院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他手持芴板躬身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请圣上明察。他又道:微臣今日不止参庆王教子无方,纵容其子行事猖狂无度。也参定远侯府谢昀谢侯爷,他明知内情,却顾着与庆王府往来要好,妄图将此事遮掩,护庆王府世子周全。此乃包庇之罪,请圣上一并严惩。许昶这一日早朝连参两位重臣,在场官员无不惊惧,都提着心注意着圣上是何态度。圣上面上看不出喜怒,长居高位之人,轻易叫人看不穿心思。他问许昶,许爱卿所言可有人证物证许昶垂首道:此事是小女去定远侯府赴宴时亲眼所见,在场之人还有不少朝臣女眷,想必圣上择一两人问询便可明了。此话一出,众位朝臣更是惊惧——这许昶自己是个莽夫倒也罢了,如今竟想将他们也拖下水。谁人不知现在谢昀在朝中势头正盛,连争储位的几个皇子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谁会冒着得罪谢昀的名头来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是以在圣上问询有哪位朝臣女眷当日在场可替许爱卿作证时,他们俱摇首,以臣家中女眷那日并不在席上为由推拒了去。你们——你们——贪生怕死,蝇营狗苟,吾不屑与尔等为伍!许昶气得甩袖,又持芴对圣上道:圣上,定远侯府设宴,席上还请了诸位皇子,便是不在女客宴席,想必也有所耳闻。还请圣上宣几位皇子前来问询。定远侯府设宴,为着一视同仁,宴请了所有皇子,六皇子自然也在其中。其他皇子同朝臣一般态度,他们不愿为着这点小事得罪谢昀,也都俱道自己毫不知情。问到六皇子时,他微一沉然,站了出来,回父皇的话,儿臣在席上的确听说了此事。而且儿臣亲自见着,谢小侯爷将庆王府的世子从女客院落带出来。这便是支持许昶所言。众人随波逐流,只他不惧强权,与许昶站在了一处。背脊虽微微弯着,铁骨却铮铮。此一举,无异于与其他皇子分了高下,也落进了圣上眼中。他年纪大了。最忌皇子相争,觊觎皇位。偏那几个皇子为着储君之位斗得是不可开交,满朝文武重臣也都纷纷站队,纳入他们麾下。这时突然冒出个不争储君之位,也不畏惧强权的皇子,圣上心里是有几分宽慰的。此事到底算不得大事。便是有皇子作证,确凿了霍子毅偷进女客院落,调戏姑娘一事,圣上也没有重责。谢昀包庇霍子毅,罚了三月俸禄。庆王教子无方,罚俸半年。至于罪魁祸首霍子毅,禁足庆王府三月,期间无诏不得出。早朝后,圣上特地宣了六皇子留下说话。谁也不知道父子俩究竟说了什么,只是此后六皇子眼见的得了圣上恩宠,时常伴君左右。时日长了,朝中隐隐有人猜忌,难不成这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又要多了一位但他们又兀自摇头。六皇子不可能为储君。莫说他身份卑微,不过是贤妃娘娘宫中一宫婢所生。就说他眼下得罪了谢昀和庆王。一个是定远侯爷,一个是大鄞朝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得罪了他们俩,无异于是断了自己的争储之路。圣上也是这般做想,他看重六皇子原也是有这个心思。他现下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身边需要个知冷知热,又不惦记皇位的皇子侍奉左右。六皇子便是最好的人选。再兼这几日他时常在圣上左右,一来二去,圣上也渐渐发觉自己从前忽略的这个皇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无用。他偶尔陪圣上说话,在朝堂大事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圣上很是惊喜,你从前交去翰林院的策问朕也有看过,平平无奇,怎得如今竟有如此见解六皇子沉默半晌,终是起身,跪于圣上面前,父皇息怒,儿臣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冒头露尖,与诸位皇兄皇弟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