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五天前,面对这样的捉弄,许听雨会立马转身就走。可现在,她已经跌入深渊。她需要钱。所以第一时间竟然是在心里算起了账。因为是急卖,那四幅画她按照当时的购买价打了6折,开价600万。喝一杯酒四幅画加起来就多80万。而老宅抵押了1800万。只要喝15杯酒,她就可以保住家。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举起杯子,对着面前的男人笑道:“梁总爽快。”随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一连喝了3杯。辛辣的酒从喉咙冲到胃里,又从胃里冲回了脸上。那几个人见她真的喝了,除了李旸外,都多少露出些轻视。20万就能让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的祁家二少奶奶喝杯酒。值,值得很呐。许听雨却仿佛一无所知,只是缓了口气后,又一连喝了4杯。等到她去拿第8杯的时候,陈春遥站到了她身边,对那些人赔着笑脸。“各位,我朋友酒量很浅的,你们看我替她喝行不行?”1杯酒1两,她这已经喝下去了7两酒了。以她对许听雨的了解,她的酒量顶多在半斤左右。“这是我们跟许小姐的游戏,你参与什么,一边玩儿去。”那梁总似笑非笑地在陈春遥的背上拍了一把。许听雨也及时拉住了她,微微摇头,“我没事,你得替我清醒着。”她必定会醉,身边要有个清醒的自己人。陈春遥明白过来,这才担忧地坐了回去,眼睁睁看着她喝完了整整15杯。“许小姐真是好酒量。”看戏的众人也不免生出点佩服来。一斤半的白酒这么喝,只能说这看似柔弱的小女子,真是生猛。尤其是梁总,竟目有深意,笑道:“许小姐真是个妙人,可惜啊……”许听雨已经无法思考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的家,保住了。她撑着椅子,死死掐住手心,对梁总道:“多谢梁总。”说完,胃里便一阵翻涌,辛辣的酒气灼烧着胃部,也将她整张俏脸都烧红。她却依然要保持优雅,“各位,我去趟洗手间。”说完,施施然转身,不疾不徐地往外走。在所有人看来,她也没喝多,便只是目送她出了包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步走的,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冷静。一到门外,她便小跑着直奔洗手间,刚踏进去,便吐了个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难受地靠着隔间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女人的议论声。“看到视频了吗?许家一破产,那个许大小姐再也傲气不起来了,为了钱,喝白酒跟喝开水一样。”“是啊,真是为了钱,脸都不要了。”“谁让她跟祁二少关系这么差,结婚三年了,也没个孩子,现在许家落魄,她就成了那落难的凤凰。”“落难的凤凰啊,还不如鸡。”……许听雨喝得急,吐得快,这会儿神志还在。当下便反应过来,刚才她为了钱喝酒的样子,被人拍成了视频,并且传播了出去。这个名利圈子里,八卦总是可以传得这样又快又狠。但她除了是落魄的许家人,还是祁家儿媳妇。没人敢这样对祁家人。所以背后的推手是谁,不言而喻。她仰起脸,将眼眶中的热泪逼了回去。那个男人,真的对她残忍如此……她不好失踪太久,便出去用清水洗了好几次脸,又漱了口,这才准备返回包间。可她刚出去,便被人攥住手腕,又推了回来。她大惊失色,下意识挣扎,随后却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许听雨,你真是好样的。”祁时风将她压在了水池边,冷峻的面孔像是封着千年寒冰。她的尾椎骨在水池边磕了,痛得她哆嗦了一下,眼底也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这潋滟的水眸落在男人眼中,是她装无辜的表现。“你用这种自甘堕落的方式来威胁祁家,威胁我?”“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如意算盘打空了。”他居高临下地捏住她的下巴。许听雨对上他凌厉的黑眸,只觉得他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我威胁你、你什么了?”被捏着下巴,她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甚至还咬破了舌尖。可她不觉得疼。因为心里的疼和怒占据了上风。“装傻?”他冷笑一声,不顾她的抗拒,直接单手将她扛上了肩膀,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许听雨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又开始恶心起来。她死死咬住牙关,一直到被丢进车里,才终于扒着车门吐出来。她从没有在男人面前这样丢脸过,生理性和屈辱性的泪水糊满了脸。吐过之后,就缩在角落,努力平复着翻涌的胃液和情绪。男人也没有要安慰的意思,大概觉得她活该,只冷冷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等回到家里的时候,许听雨已经酒精上头。整个人模模糊糊,却依然死死咬住嘴唇,克制着要吐的欲望。因为她哪怕意识不清,也记得这男人极为洁癖。等进门后,她又吐了一回,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一回,没等她休息好,男人已经再次闯进来,直接将她丢进了浴缸里。像是她在外面沾了什么脏东西。她这几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身体非常虚弱。此刻已经没了半点力气。被丢进去后,甚至没法稳住身体,就这么沉了进去。一开始祁时风以为这又是她什么撒娇装可怜的新手段,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往下沉。直到她整张脸都没入了水中,隔了十几秒都没有出来。祁时风脸色一变,眸中闪过厉色,将人一把从水中捞出,“你找死!”其实许听雨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水色,男人薄唇一张一合。可那厌恶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哈哈,多可笑,她一朝家破人亡,他却只会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知是冷的,还是痛苦的,浑身都在发抖。祁时风手一松,她便又跌坐回了浴缸里。“祁时风,你不能这么欺负我,我是你老婆。”酒后的语气带着平时没有的软糯,明明是委屈至极地控诉,此刻却像在撒娇。尤其那张粉白的俏脸,打湿了贴在身上的裙子,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她整个人像是颗剥了壳的荔枝,颤颤巍巍地任人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