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诺将自己的身世、以及与周隐的关系,向晏修坦诚了八分。没有说出来的两分,是周隐伪善的那一部分。晏修是个聪明人,留两分让他自己去察觉,会更加的顺理成章。晏修听完后,眉眼凝重的问道:“你可有严将军的贴身之物,作为你身世的证明?”严诺微微垂下眼睫,一脸平静似是在思索,长长的睫毛恰好掩盖了她眸光里的一抹愠色。母亲临终前,确实给了她一块玉佩。说那是严家祖传之物,唯一可以证明她身世的物件,可保她一生平安。然而她轻信了周隐,以为周隐拿着玉佩去侯府,是为了帮她讨回公道。可周隐从侯府回来后,说玉佩是假的,被严宽踩碎了。没过多久,周隐就成了定安侯严宽的女婿,靠着侯府的资源和人脉,周隐轻轻松松就入了吏部。严诺思绪一收,脸上依旧风平浪静。抬眼对上晏修一副关切的眸子,轻声回道:“没有。”晏修闻言,满怀希望的目光一沉,温声安慰道:“无妨,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想我做什么尽管说,从此刻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严诺展颜一笑,柔声回道:“世子近期可要赴约宴会?”“我欲所求之事,就是在宴会上作一幅宴饮图。”岩柳的成名之作,是瑶池神仙图。因着严诺在十七岁以前,几乎没有见过院子外面的世界,所以满脑子里,幻想最多的便是关于神仙的一切。她从前所作的画大多都与神仙相关,故而岩柳先生被人津津乐道为,京城画仙。而如今的严诺,早已深谙人心、饱经世故,她手中的画笔,可轻松绘出芸芸众生。这一世,她要用一幅宴饮图,敲开所有京城权贵的大门。严诺的话音一落,晏修即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晏修微不可察的一挑眉尾,望着严诺的目光里添了几分赏识。眼前被人藏了十七年的小女娘,这会儿想要破壳而出了。既这么,自己定然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晏修温和一笑,真诚道:“这事简单,过几日长公主要办赏花宴,到时我会向长公主推荐临川先生为赏花宴作画。”“届时,临川先生必然会在赏花宴上扬名。”话音一顿,晏修双臂交叠着倚上茶桌,身子往严诺的面前凑了凑,转瞬挂上了一副笑盈盈的模样。讨赏似的小声笑道:“如此,你可还满意?”严诺瞧着原本正儿八经的晏修,眨眼间就挂上了一副嬉皮笑脸。恍然觉着这个家伙有些趣味。严诺温婉一笑,和悦道:“临川感谢世子相助,改日定会回报于殿下。”晏修嘴角一勾,直言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话音一顿,眉目含笑的小声叮嘱道:“以后不用与我这般客气。”“你心里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晏修的视线随即在院子里一扫,继续道:“这院子太破旧了,又在城郊不安全。”“我给你在城东重新买个宅子吧。”严诺拾起茶壶给晏修续水,笑着回道:“世子不必费心,我在这院子里住了十七年,并不想离开。”“况且,住进世子买的宅子里,岂不真的成了世子的外室?”晏修被最后一句话噎住了,只好抬手拾起茶盏喝茶。心里倒是忍不住的叹息,还真是个一板一眼的小女娘,不容他得寸分毫。严诺瞧见晏修愤愤然的喝着茶水,没来由的觉着好笑,望向晏修的目光里,瞬时添了几分和乐,浅笑道:“不知世子与周隐,可有私交?”话音一落,晏修便领会了严诺的心思。严诺想要问的,是昨晚周隐为何会将自己送来。他将茶盏往桌面一撂,解释道:“我与周隐此前从未有过接触,昨日春狩时,因着周隐救了落马的长公主,我才认识了他。”“昨夜春狩宴上,我察觉到被人下了药,离席的途中却被徐敏纠缠住,一时无法脱身。”“那时周隐恰好经过,我便拉住他,叫他送我离开。”话一说到这里,晏修不由得心尖儿猛然一颤。察觉到了一个纰漏。既然周隐与严诺相依为命、亲如手足,那周隐为何要将中了药的自己,送到严诺这里?难不成,周隐有心借此机会,有意撮合他与严诺?这个周隐,有点意思。因着不愿严诺多想,晏修便轻声安慰道:“周隐应当觉得你这里安全,就把我送来了。”可严诺的脑门儿上早已响起惊天炸雷,震得耳膜轰隆颤响。记得上一世。醉春楼里传出周隐救下长公主的消息,是在一年以后。此事为何会提前了整整一年?难不成,周隐也重生了?还未等严诺开口,院门外响起了方良故意拔高的声音:“周员外,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