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清楚地看见赵恩宏手里拿的是赵颐的册子。“啪嚓”一声,二夫人手里的瓷杯碎裂在地上,清脆刺耳。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一度看不清赵恩宏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二老爷像是被当头敲一闷棍,整个人都懵了,两眼发首地盯着赵恩宏手里的册子。“不可能……”沈明珠脸色发白,仿佛被人打破了美梦,将她拖拽出来面对残酷的现实。她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手指揪一下大腿,那股钻心的疼痛,把她那颗满含憧憬与希望的心给割裂了。最不敢置信的人当属赵珏了,他仿佛被抛上了云端,漫天的星辰唾手可得,却在下一刻狠狠地坠下深渊。他死死盯着赵恩宏手里拿的册子。这个老东西分明收了他的厚礼,并且答应为他疏通关系,最后却摆了他一道。赵珏认定每个人的秉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他许诺赵恩宏若是自己上位的话,必定会给他的孙子安排前程,更会让他孙子求医问药孕育子嗣。可赵恩宏完全不吃这一套,宁可断了香火传承,也要恪守职责。这颠覆了赵珏对人性的认知,他无法理解赵恩宏的作为。“理由赵珏紧绷着脸,冷冽地说道:“我要一个理由“三郎,你的策略不适合一个大宗族的发展,若是遭受到重创,基业倾塌了,全族的人又要回归到原点第一个族老分析二人的利弊:“二郎的策略很不错,挖掘出每个宗族子弟的专长,各自在自己的专长里发挥长处,然后在家族的帮扶下闯出一条路子。往后宗族里无论是谁遇到困难,还有千百个宗族子弟可以帮扶第二个族老说道:“全族共同经营一个产业,主事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在利益的驱使下容易心不齐。恐怕还未遭到外患,便先起了内忧第三个族老说道:“二郎的提议恰恰相反,宗族的子弟各凭本事,从根源上杜绝了隐患“主事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又如何会心不齐?”赵珏并不服气:“我们定下族规,若不遵从规矩行事,一律重罚“那三郎今日又为何在此与二郎竞争爵位呢?”赵恩宏笑眯眯地问道:“是二郎不贤能,还是祖宗传承没写明白?”赵珏脸色阴沉,生怕赵恩宏说出自己收买他的话,毕竟老东西不按常理出牌。他的手紧紧握成拳,面无表情地说道:“并非是我与二哥竞争,而是因为二哥体弱多病,不能过多劳累,所以我才借此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让诸位放心将爵位交在我手里,二哥也好安心养病赵珏提醒赵恩宏,赵颐的身子病弱,请他选继承人的时候,三思而后行。“咳赵恩宏短促的咳嗽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咳嗽,赵珏紧绷的神经拉扯着,头顶似悬着一把刀。实在是无论何时何地,赵恩宏始终面带笑容,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他是那种一边笑着与人交谈,一边毫不留情地扎人刀子。“你在孝道一事的确做得很不错,不仅恭敬兄长,还孝顺长辈呢赵恩宏清了一下喉咙,笑容亲和,仿佛是在闲谈:“我一入京,你便去我那儿拜访,送了一些厚礼。我身为长辈,却未曾给你准备见面礼,实在是汗颜,便亲自写了一副墨宝给你此话一出,满厅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赵国公、老夫人与其他三个族老,俱是失望地摇一摇头。头顶的刀落下,斩断赵珏紧绷着的神经,他们失望的眼神深深刺痛他的眼睛。赵恩宏却浑然不觉氛围变得微妙,他示意身边的小厮将墨宝给赵珏。小厮将墨宝捧到赵珏的面前:“三爷,这是赵老给您的墨宝赵珏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恨不得掐断了眼前之人的脖子。可他不但不能这般做,还不得不恭敬地收下墨宝。“多谢族老赐的墨宝赵珏双手收下,脸上露出一个笑,坦然地说道:“我与令孙相识,此次去拜访您,只是想要得知他的近况赵恩宏笑容慈爱,透着一丝包容,不再多说什么。正厅再次陷入沉寂。二夫人的心似在油锅里煎,面无人色地看向赵国公:“父亲……”赵国公一抬手,打断二夫人的话。“我那日便说了,谁若是得到族老的认可,便请封谁赵国公站起身,通身散发出久居高位的凛然正气:“今日赵颐的策略深得族老的认可,他今后便是国公府的继承人“咳咳咳……咳……”赵颐平息了咳嗽,起身行礼:“晚辈定不负长辈们的厚望二房的人脸色很差,仿若斗败的公鸡,散发出颓丧之气。赵珏清楚的意识到在赵恩宏开口的一刹那,他便大势己去。只是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仍旧是难以承受。尤其是满府上下的人,全都认定爵位会落在他的头上。他也深深地这般认为,甚至为此志得意满,结果却成了一个笑话。他看向对面的沈青檀,她的眉眼平和,唇角微微抿着小小的弧度,给一旁的赵颐递茶,递帕子,一派的宠辱不惊。并未因为赵颐得到了爵位,她便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他们大房越是平静,越是衬得他们二房像个跳梁小丑。赵珏一刻都待不下去,紧紧攥着手里的墨宝,起身告辞:“晚辈还有事要忙,先行退下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正厅,日光照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的暖意,反而是一股寒气渗入骨缝。赵珏目光如刀地看向探头探脑的下人,不必去想也知道他们会如何嘲讽他。赵恩宏!他紧咬着牙根,打开手里的墨宝,一行字映入眼帘。【休与小人仇雠(chu),小人自有对头。休向君子谄媚,君子原无私惠。】赵珏的脸色瞬间铁青,这话在告诫他不要与小人结仇,因为小人自然有人与他为敌。更不要用不正当的手段向有品德修养的君子献殷勤,因为君子不会为私情而给人特别的恩惠。这副墨宝像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赵珏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