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又是个好天气,外面没风没雪,在北地算得上难得,虽然太阳隐于薄雾中,但是反而有美人隔纱的朦胧。时逢燕在中庭坐着和孟瓷下棋,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但是孟瓷一吃亏就要嘟嘴生闷气,时逢燕问要不要悔棋反而被孟瓷一个眼神瞪回去。“我要是悔棋不就是承认技不如人了嘛!本小姐才不后悔。”孟瓷深深看了时逢燕一眼,暗暗嘀咕:“绝不后悔。”“不后悔什么”时逢燕看出孟瓷情绪不太对劲,凑近去摸她翻起来的袖子的白绒。孟瓷脸上一红,知道这家伙故意要自已犯羞,装模作样把袖子往后扯扯,被时逢燕轻轻拉住,像是怕扯掉了她的袖子。孟瓷垂眸,把胳膊往时逢燕那边伸过去一点,把棋盒子的盖子扣好,胳膊搭在棋盒上,任由他玩着自已衣服里的绒毛。时逢燕只是笑着,眼睛里装记了孟瓷的羞涩,没有看到她眼睛里的担忧。下午,孟瓷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向时王府的诸位告别。不到一盏茶,孟瓷风风火火跑到门房,不顾脚下微微化水的雪,跑进大厅里,时王府的各位还未散去,只有时逢燕跑去自已房间,要在孟瓷走出王府后和她隔街招手。“你们猜猜谁回来了!”时宵燃立马猜到,急忙放下給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拨浪鼓,一边披着大衣一边往外面走。时王府各位也是紧随其后,时飞扬和时飞羽二人还争着走在前面,生怕这第一面被自已兄弟抢了先。时逢燕自然也被大厅的动静吸引,只是他在看向街道时,看到了穿着一袭紫衣的倩影。那少女的五感远胜过凡人,立刻感受到了时逢燕的目光,抬头看时,四目相对。时宵玉纵然已经幻想过千百遍与家人重逢的光景,但是此时此刻完全是意外的见面,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便见到了那个让自已魂牵梦绕的身影。时宵玉被时逢燕灼热的目光刺的垂下眼眸,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紧紧攥着的手是她极力克制的情感。随着门房处喀啦喀啦的响声,大门被几个人拉开,一大家子人都出现在门口。时宵玉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张张面孔,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时宵玉咬紧牙关,不让自已声音过于颤抖,却还是在父亲最爱的那件狐裘上滴下泪来。“父亲,我想王府,好想……”时飞羽拍拍女儿的后背,很努力地笑着不让眼泪落在女儿脸上,后面的龙小樱却已经是低声啜泣,拿着帕子挡着自已的脸,不让自已哭的样子在众人面前显露,儿媳妇齐乐把婆婆微微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劝着:“该高兴的,得笑出来,啊。”时宵燃虽然也激动地很,但是明显克制得多,先把人迎进来,把大门关上后,才含泪看着自已妹子,还假借擦汗擦了眼泪。“玉儿姐!”时宵玉如触电一般从父亲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与小时侯八分类似的少年,脸上浮现出浓浓笑意。少年从后面走到前面,眼角一滴泪水从脸颊划过,伸手握住时宵玉的手。“你手凉死了。”时逢燕把时宵玉的手握在掌中,张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只说了一句“快进屋烤火啊。”大家熙熙攘攘地围着时宵玉说话,一颗小脑袋从人群中冒出,时宵玉这才看清是孟瓷。“小瓷儿,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在街上看见一人影跑进王府,还道家里哪来这样灵动的丫头,原来是你啊。”孟瓷靠着时逢燕,接过时宵玉的手,拿自已的小手暖着。“玉姐姐,你回来的好呢,这样我欺负燕子他就不敢还手了。”时宵玉看见孟瓷和时逢燕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垂眸,眼睛颤动几下,似乎恍然大悟似的:“你们定亲了”孟瓷脸上红了一片,急忙摇头:“没呢没呢,玉姐姐你说早了。”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我孟瓷迟早嫁过来。时宵玉抿唇笑道:“那小瓷儿打算什么时侯定亲事啊”孟瓷听后更加害羞,抬头去看时逢燕,发现这家伙早就被叫去泡茶了,更加害羞,缩缩身子,用细小的声音回答:“我爹说没意外就在初八了。”时宵玉脸上笑意更浓,摸摸孟瓷的脸。“真俊俏啊,和燕子一块真是般配,你俩就是这大安国最俊的一对了。”时宵玉又去和嫂子齐乐聊了一会,孟瓷则是被时逢燕叫去给时宵玉收拾好了她以前的房间。房间里,孟瓷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小瓷儿是不是玉儿姐向你催婚事不高兴”“不是……”孟瓷摇摇头,把被子铺整好,看向时逢燕,欲言又止。“你但说无妨,玉儿姐怎么了”“燕子,玉儿姐不高兴了。”时逢燕有些诧异,他没有太靠近时宵玉,所以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和身L微动作的变化。只是孟瓷这一说,他想起在楼上那一眼对视,虽然很远,但是阿姐那时的眼神似乎包含了不少东西,这让时逢燕不自觉看向时宵玉的位置。刚好,时宵玉也偷偷侧脸往时逢燕的位置看了一下。孟瓷咬唇,揪住时逢燕的领子,把他的头扳到自已面前。“燕子,我们是青梅竹马对不对”“是啊,怎么突然说这个了”“那你和玉姐姐,算不算青梅竹马”时逢燕只觉得好笑,开口道:“我是玉儿姐的弟弟,我们血脉……”孟瓷一脸认真,看着时逢燕的眼睛,一字一字说的清楚:“你们哪有血脉我和你,跟玉姐姐和你,都是一样的。”不知时宵玉何时出现在门前,轻轻咳了一声,孟瓷被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时逢燕。“玉姐姐,你走路没声音啊!”时宵玉依旧微笑,偏头看向孟瓷:“小瓷儿修炼到筑基也可以走路没有声音哦。”“筑基玉儿姐你筑基了!”时逢燕被筑基二字吸引,来了兴趣。“燕子不也练气了嘛,真是快啊,说不定就快超过阿姐了。”孟瓷有些吃味,但还是伸出食指跟拇指抓着时逢燕的衣袖,时逢燕也心领神会,用小指逗弄孟瓷,孟瓷弯着嘴角也用小指勾住了时逢燕的小指。时宵玉看着二人的模样,眯起眼睛来,摆出一副八卦的姿态。“二位何时给我王府添丁进口啊”“玉姐姐,还没成亲呢!”“不如玉儿姐定个日子。”孟瓷和时逢燕一前一后说出两句话,时逢燕刚得意洋洋地使坏,就被孟瓷扭了屁股。转头去看孟瓷时,她两根手指让蟹钳状,比划着。把孟瓷和时逢燕哄出去房间,时宵玉收起脸上的笑意,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已的样貌。不知道列位对“英气”如何看待,时宵玉就是一般人所说的英姿勃发。不仅亭亭玉立,站得笔直,身姿又高挑,颇有将军气质,而且青丝如瀑,皮肤白皙,明明是极爱练功的,但是不见太阳的“恩赐”,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每日拿月光沐浴。最重要的当属她左唇角下的一颗小痣,白皙的脸庞上一颗痣可能被认为是瑕疵,但是时宵玉这一瑕疵让英姿勃发的她在强势姿态上又得了些柔美在身上,这样才会让人夸赞出“英气的女子”而非“秀气的男子”。此时这位剑宗弟子从乾坤袋里拿出灵石来,足足二十枚,她一一分配好:父亲与伯父每人五颗,哥哥和燕子每人四颗,孟瓷两颗,如是便是不偏不倚。想到孟瓷,时宵玉脸上一丝痛苦一闪而逝。自已当年知道了燕子并非亲弟弟后,思索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以至于处处都被姐弟立法束缚,自已离家这几年,家中来信颇多,多是燕子手作,她往往见字如见人,仿佛燕子就在自已身畔,手肘拄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已。她不知何时变有了心思,要燕子让自已的家人。只是那次剑宗的机会实在难得,她几乎强行否认似的把自已对时逢燕的感情埋进心底。但是种子已经破土,她又舍不得斩草除根。“孟瓷也是个好姑娘呢。”她今晚饭桌上对时逢燕说。劝着燕子,也劝着自已。